子衿慢慢在病榻旁坐下,看着熟睡中的容离,手指轻轻抚过他尖锐如刀锋一般的下巴。子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不曾是如此消瘦的模样,那个曾意气风发的绝美少年,如今已是被病体消磨殆尽。
子衿心不由被微微刺痛着,她慢慢俯下身将唇贴在容离耳畔,低语几句。也许只有在容离熟睡时,只有不去看他的眼睛时,她才能放心对他说出她一直想说的话,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的声音宛如一条丝线,一端缠绕这自己,而另一端正在不知不觉被一人握在手心。
子衿说完,熟睡中的容离睫毛微颤着,她站起身,也将那根丝线抽离。
子衿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容离,便转身向外走去,她没有再回头,相比从前她的步伐反而轻松了不少。而床上的容离此刻也睁开了眼睛慢慢坐起身,眼中不断翻腾这几种复杂的情绪,不断汇聚,又崩裂。
“容离,我喜欢你,不是菡萏郡主林子衿,而是千年后的一个叫谭梦的女子。”
“可是,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就像我的来历,因为我害怕,害怕会就此失去你。”
方才子衿说的话一遍遍在容离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
她真的……
子衿来历的秘密早在那晚容离便已经知晓,千年后那个遥远的地方有她的亲人,朋友,有她所眷恋的一切。容离还清晰记得那晚子衿提起过去时脸上的表情,即便那回忆并不美好,但最起码她是幸福的。
难道三年前他真的做错了吗?容离如秀叶般的眉微微蹙起,平日里的从容不迫的神情,早已消失的干净。即便是他早有所准备可当子衿亲口在他耳边说出来时,他才真的感觉不可思议,甚至竟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琐碎,他向来都是会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道义可言,所以他也不曾因为做错某件事或者伤害某个人而感到愧疚。
想要成功掌握大局,便要有常人难以拥有的自持力,必须要心无旁骛,任何人任何事对你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要学会操控自己的感情而不是被感情操控。这是从小父亲教育他的,而这种思想早已在心里根深蒂固。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够操控自己的店感情,不被搅扰,那是何等恐怖的事情,他曾经也曾反抗过,但后来他还是做到了,不负家父所愿。
这么多年他对待任何人都宛如对待一件死物,或是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他甚至早已忘记为一个人而掀起波澜的感觉,甚至说他根本就不曾明白何为喜欢。只知曾经有一个人对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他才知道原来爱可以让人变得如此疯狂,最终只能是自我毁灭。
明明是同一个人,又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
他心中竟然会滋生出后悔的念头。容离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头念想,可偏偏耳边她曾经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断在萦绕。
容离只觉得胸口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不断着他的五脏六腑,以至于他现在就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已经丧失,痛处蔓延着全身不断在四肢百骸游走,体内仿佛有数万只虫蚁从心到每一寸肌理反复啃咬,容离强撑着一寸寸艰难的挪动着身子,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床榻上站起来。
他早就没了退路,纵然心中对那女子有着千万种不能言明的心境从此刻起都要全部舍弃的干干净净,他所剩下的时间不多,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将接下来的布局提前完善妥当,不可出现分毫遗漏。
但强弩之末也仅是轻羽之力,他才刚刚站稳身子口中便有一股甜腥味涌出,眼前便黑作一片,整个人向前栽去。容离漆黑的眼眸望着地面,眼中却写满了无奈与不甘,嘴角的流出的鲜红的血他也不管不顾。
他的父亲苦心经营十几年,甚至不惜将自己亲生的孩子也培养成一个杀人武器,可就在即将完成弘愿时却被揭发断送了性命。他呢难道真也要如他父亲那般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成功失之交臂。
难道说他们容家真的就注定不能成为君王吗?
真的是天命不可违。
容离嘴角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糖果后的样子,却又极具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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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才走入林王府大门,却见常霁公主步伐快如一阵风般朝自己走来。子衿停下脚步不经意间皱一下眉头,这个公主又想干嘛。不出片刻常霁公主便走到子衿面前,子衿很刻意的看看后面又看看常霁公主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哥哥不理你了?”
“你少咒我们,我们感情好着呢。”常霁公主嘴上也是片刻不饶人,她明明知道子衿对林子寒跟她好本就忌讳还就要在火上多添一桶油。
子衿方才被容离的事情影响情绪,如今有哪里能如常霁公主所愿再如同往日那般与她斗嘴,子衿扯扯嘴角,看一眼此刻得意洋洋的常霁公主,“那就祝你和哥哥百年好合。”
子衿说完便绕过常霁公主向流月阁方向走去。常霁公主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走远的林子衿不由纳闷,这平日里一点亏都不愿吃的林子衿今天突然成了霜打的茄子,这还真让常霁公主有点难适应。
“她……这是怎么了?”
子衿退避下人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就连晚膳都不肯用。燕庶手持匕首坐在屋顶却是见一个黑衣男子越过墙头潜入流月阁,鬼鬼祟祟不知要做什么。此人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