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本是好事,但得合理合法,乱搞男女关系那可是生活作用问题,被抓住了也是丑事一桩,如果是普通社员,只要双方家庭没人纠缠举报,一般都是不了了之,只不过会臭了名声遭人耻笑。如果是党员干部那可就严重了,轻则开除党籍撤职下放,重则批斗判刑。
杏花村风气素来尚好,虽然也偶有fēng_liú韵事曝出,那也都是两厢情愿的偷情,只是风传没有实据,而且民不举官不究,没人愿意狗拿耗子去多管闲事,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次却不同了。人家孤儿寡母本就可怜,满妹子还是个才成年的少女,瞎眼老母差点就赴了阎王宴,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还弄大了肚子,毁人一生,这不是生生的把人往死路上逼么?
刘映国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如今已经曝出,陈竹秀寻短路上吊,动静如此之大,根本不可能还能遮掩,如果处理不好,这个苦命的女人最终还是会寻短路的。
老天也真是太欺负人了。这个女人本来就够苦了,怎么还要如此待她?
刘映国不由的在心里哀叹。
陈竹秀在杏花村是出了名的命苦。
她自幼父母双亡,自十六岁嫁给了捡瓦匠谭具财到四十二岁生下满妹子,她一共生了十胎,六个儿子四个女儿。谭具财是外来户,无山无地,只有二间茅草屋,靠手艺和帮人打短工糊口。民国时穷人确实苦得不能咽,有上顿莫下顿的,偏偏蒋竹秀又鸡婆娘生蛋样的接连生育,日子越发艰难,前头那几个儿女连饿带病,相继成了短命鬼,到四九年时除了肚子里怀着的,前头生的六个一个也没活下来,都在几岁时就夭折了。
土改时分了田土,生活可谓是翻天覆地,日子好过了。陈竹秀生下个儿子,两口子宝贝得不得了,取名叫谭分田,此后她又接连生了一男一女,但都又夭折了,女儿三岁时掉进屋后的水井淹死的,儿子八岁时出麻症发烧没救过来。
满妹子是她四十二岁上生的最后一胎,哥哥分田大她九岁。
陈竹秀生了十胎,母子连心,每夭折一个她都要伤心难过好久,真的是眼睛哭成槽,眼泪流成了河。老是哭,眼睛受不住,一直都不太好,可是苦难并未放过她,一九七0年,二十岁的分田长成了高高大大的好后生,一场大病无情的夺去了他的生命。临死的前二天,他对母亲说:娘,我想吃金黄的老南瓜。
当时正在五月,园里的南瓜才开花结出青嫩的小南瓜,哪里去找金黄的老南瓜?分田是带着不甘病死的。
陈竹秀整日整夜的哭,声嘶力哑,生生的将一双眼睛哭瞎了。
二个月后的七月里南瓜熟透了,黄灿烂的像一面圆鼓,她手捧南瓜坐在门前哭喊呼唤:
我的个崽呀!我的肉呀!南瓜黄了崽呀!回来呷南瓜呀崽呀……
自此之后,每年南瓜黄熟的时候她都会一天天的坐在门前哭,呼唤儿子回来吃南瓜,一声声似杜鹃啼血,闻者无从心酸流泪。
一年后的一九七一年,大她八岁的丈夫谭具财病亡,十二岁的女儿谭满妹缀学回家,挑起了照顾瞎眼老母的家庭重担。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苦命母女,究竟是谁竟然还下得了狠心来伤害她们?
满妹子她才十七岁,这下秧田出禾线的未婚先孕,无论那男人是qiáng_jiān、诱jian或有另外什么别的原因,都绝不能轻饶于他。
屋子的人都是一样的想法:一定要揪出那个流氓,为孤儿寡母讨个公道。
隔壁屋里陈竹秀哭得气断声噎,妇女主任陈玉芬和六队妇女队长两人苦口婆心的又是劝说又是诱导,最后连威吓都用上了,满妹子却哑巴样死不开口,只是低头嘤嘤哭泣。这可将一屋的人难住了,气愤而又无奈,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刘映国十分恼火,他铁青着脸,扫了一眼众人说:“满妹子这个蠢货不开口,难道我们就查不出来吗?队上哪几个和她走得比较近的,不分男女,全给我叫来,一个个的问,我就不信揪不出这个畜牲。”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再怎么的也包不住火,就像那句电影台词说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经过走访询问,当天夜里事情就有了头绪,目标直指一人一一本队的另一个困难户,同姓光棍谭具森。
这谭具森三十多岁,和满妹子家虽说不是一房的,但毕竟共姓一个谭,往上溯回去十几二十代还是一个祖宗。论辈份,满妹子得叫他一声叔。
这谭具森看起来老实本份,因父母体弱多病是二个药罐子,家里十分困难,一直没能娶上老婆。满妹子十一二岁兄长和父亲相继亡故,成了孤儿寡母的特困户,队上人家多有照顾,谭具森身为族叔,平日里也多有走动关顾。
自土改分田分地,一路初级社高级社到大食堂,老百姓总算是过上了能吃饱饭的好日子。但接下来的三年自然灾害又让人回到了从前,好才杏花村是山区,粮食紧缺没吃的,山上还能寻得出野莱树皮蕨根什么的,听说山外面有地方饿死了人,杏花村倒是没饿死人,艰难的撑了过来。
那时候,农村限制了自留地,财产集体所有,大部分商品实行计划分配凭票购买,生活依然艰难,吃饭成了大问题。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杏花村依水靠山,水库里的鱼是国家的,有专人看守,众目睽睽,不能动,那就只能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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