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朝来人望去,微微一愣,原来竟是曾被他们以为很有义气的巴陵帮人,彭城翠碧楼的少东香玉山。
香玉山仍是那副似睡不醒、脸青唇白的二世祖、败家子模样,但笑容亦仍是那么亲切,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欣然道:“他乡遇故知,实人生快事……”
徐子陵在这几日里早已然知道他属于以贩运人口著名的巴陵帮后,打心底不欢喜这个人。冷笑道:“香兄既是巴陵帮的人,大家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我们连朋友都不是,香兄自便好了。”
这番话弄得素素一头雾水,怎都弄不清楚香玉山与两人间的关系。
沈牧却嘻嘻笑道:“怎会这么巧呢?是否香兄又受了彭梁会那**的恩惠,再要把我们出让呢?”
香玉山倒也圆滑,举手投降道:“两位误会了,对敝帮更有误解之处,请让小弟……”
徐子陵不耐烦道:“难道巴陵帮卖的不是人肉而是猪肉吗?”
沈牧一拍香玉山肩膀,眉开眼笑道:“听说贵帮是杨广那昏君的走狗,这里却是瓦岗军的地头,香兄若再不滚蛋,今趟就轮到我们出卖你了。”
香玉山苦笑道:“大家相识一场,除了误会外并没有过节,两位兄台难道连辩白的机会都不肯给小弟吗?”
素素见这人遭两人百般凌辱,仍只是低声下气,委曲求存,不忍道:“给香公子一个辩白的机会吧!”
香玉山感激道:“姐姐心地真好。八帮十会中,我们巴陵帮居于八帮次席,本声誉极隆,只是给一些利欲薰心的人,为了讨好杨广而破坏了。”
沈牧凑到他耳旁桀桀怪笑道:“可香兄的样子正像那种利欲薰心的人哩!”
香玉山哭笑不得道:“莫要损小弟了。”
徐子陵奇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香兄这么忍气吞声,必然是有甚么阴谋了。”
此时更使素素看不过眼,微嗔道:“犯人都该有说话权利,你们让他把话说完好吗?”
香玉山欣然道:“都是姑娘明白事理,我香玉山可在此立誓,除了开赌和开妓院外,从未有参与两位兄台所指那类伤天害理的事。”
徐子陵质问道:“那你赌场中的美女又是哪里来的?”
香玉山道:“若有一个是我香家蓄意拐骗回来,逼良为娼的,教我香玉山不得好死。事实上我们是给那昏君害成这样子的。由于我帮一向和朝廷关系密切,帮中又有人在朝廷作官,开始时,只是为那昏君搜罗天下美女,供他行淫作乐。岂知这昏君贪得无厌,只为了出游的好玩,便广建行宫,单由洛阳到扬州,便建有行宫不下四十座。而每座都要以百计美女侍候,加上他本身数千妃嫔宫娥,你想想那是多少人,我们也是泥足深陷呢。”
徐子陵怎想得到巴陵帮有此苦衷,对香玉山的恶感不由减了几分。
香玉山惨然道:“杨广既好女色,又爱男色,这还不算甚么,最可怕是他每天都有新花样。例如他要鸟兽的羽毛作仪服,于是凡有合乎羽仪使用的鸟兽,几乎被捕捉一空。又像大业二年时突厥启民可汗入朝,杨广为了夸示富足,下令征集旧朝乐家子弟,一律充当乐户,竟征了三万多人入朝,官兵做不来的事,便迫我们去做,我们其实亦是受害者。”
接着冷哼道:“但现在时势逆转,我们已不须听他的命令。”
徐子陵皱眉道:“早该不听才是哩!”
香玉山道:“但我们不做,自有别的人去做,结果毫无分别,但我们巴陵帮就必然立即完蛋。”
沈牧道:“你来找我们干甚么?”
香玉山赔笑道:“那天小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两位是近日名动江湖的人物,现奉了二当家萧铣之命,特来找两位研究彼此合作的可能性。十五天前,敝帮大当家陆抗被‘影子刺客’暗杀丧命,事后根据追查,最大嫌疑者就是宇文阀的人,这个仇怎都要报的。”
三人心中恍然,难怪他开口闭口都是二当家萧铣了。这其中自然牵涉到复杂的政治权力斗争,而香玉山也当然不肯随便说出来。
香玉山低声道:“我们的三当家是靠向宇文阀的人。事发后已被二当家以家法处置,亦是从他口中迫问出宇文化及和那昏君均与此事有关。”
徐子陵道:“那宇文化及可真失策哩!应该一并把贵二当家除去才是。”
香玉山冷哼道:“他们不想吗?只是不知萧二当家的真正功夫,早在大当家之上,但却不为人知。影子刺客虽厉害,仍要不了他的命。二当家并装死引三当家露出真面目。否则我帮早已落到宇文贼和三当家之手了。”
素素奇道:“这影子刺客是甚么人?”
香玉山道:“此人身份神秘,据传非常年轻,好像还是皇族的人,专替那昏君行刺看不顺眼的人,最爱在月满时动手刺杀目标人物。”
说着,香玉山从怀内掏出一封信来,道:“为了表明敝帮有合作诚意,萧二当家特修书一封,信内立下毒誓,绝不会像其他人般只是利用两位,事后却再加害。两位看后自然明白,但请立即毁去此信。”
沈牧接信拆开一看,果然是萧铣白纸黑字立下毒誓,还有画押印记。
递给徐子陵后,沈牧叹道:“你那二当家定是雄材大略的人,嘿!现在他该是大当家了。”
香玉山道:“不!他仍是二当家,除非那昏君死了,他才肯坐上大当家的位置。”
又低笑道:“沈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