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和徐子陵想不到表面简单的事,内里原来如此复杂。颉利因知悉杨文干密谋叛乱的事,故不理刘宋两人意愿策动他们南犯太原,岂知杨文干给李世民轻松得像吹一口气般荡平了,李阀没损半根毫毛,反令李世民声势扩大,压下太子妃嫔党的凶焰。
颉利本打算亲率大军入侵,却给突利牵制着动弹不得,只好由爪牙出手。
张金树叹一口气道:“与突厥人为邻的日子绝不好过,颉利苛索无道。今天丝绸绢帛,明天钱财美女,谁应付得了?”
徐子陵沉声道:“一天不能清剿突厥人,我们休想有安乐的日子过。”
沈牧问道:“张兄的燕国邻近高丽,对他们的事该较清楚,不知‘弈剑大师’傅采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金树皱眉道:“傅采林在高丽人心中已是神而非人,充满神秘的色彩,据小弟零零碎碎得来的资料,他是个爱追求完美的人,到晚年才收下三位女弟子,都是貌美如花,以幼徒傅君嫱最出色,亦最得他宠爱。”
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想不到除娘与傅君瑜外,尚有位小师妹。
沈牧道:“有个叫金正宗的人,武功高强,张兄有否耳闻?”
张金树道:“金正宗是高丽王的御前首席武教习,专责训练御军,听少帅的口气,似和他交过手,对吗?”
沈牧点头道:“确和他过了几招,胜负未分,大家齐齐船破堕海。”
张金树道:“高丽与契丹为对抗颉利,结成联盟,契丹人在没有后顾之忧下,不时乔装马贼,侵扰边疆,对边塞的百姓造成严重的伤害和破坏,他们不但要钱更要掳人,若非顾忌突厥,恐怕早大举入侵。”
沈牧对此已有深刻体会,心想若给自己统一中原,必挥军北征,直捣突厥和契丹的老巢,条件是必须国富民强,否则只会重蹈炀帝的覆辙。倘能收服突厥和契丹,便可与高丽人讲和平共处之道,看在娘的份上,怎都不能对高丽用兵。
张金树又道:“看两位老兄的悠闲姿态,似乎一点不把宇文士及勾结李世民等来对付你们的事摆在心上,可是两位早有对付计划?”
徐子陵笑道:“我们别的不行,逃跑却有点心得,故从不怕被人算计。今日得会张兄,令眼界开阔,乃人生快事,不知张兄下一个行程,是否以太原为目的地?”
张金树拍腿赞叹道:“徐兄确把小弟看通看透。”
长身而起,环视四周狗儿,道:“这几头狗儿令小弟与两位结成知交,把它们留在这里实于心不忍,幸好小弟在这里尚有点办法,可把它们从水道运往敝处。”
两人大喜,忙站起来道谢,事实上两人亦正为此惆怅。
只从这点,已使两人打心底愿交上这样一位朋友。
际此兵慌马乱之时,张金树仍肯为狗儿背上麻烦,可见这人的爱心。
张金树又压低声音道:“两位要往许城找宇文化及算账一事现已轰传四方,兄弟仅在此祝两位旗开得胜,了结心事。”
说罢竟脱下外衣,把狼肉包裹,道别后洒然领着群狗去了。
两人看得胸怀大慰,自行分头上路。
徐子陵和沈牧避过武阳,直趋元城,岂知宇文化及的败军亦采同一撤退路线,且沿途大肆掳掠,烧杀抢夺,元城、莘县、武水等三座位于许城之北的城池和附近乡村的百姓纷纷逃往大河或避入山区,不幸天降大雪,使逃难者不少冻死途上,尸骸满野,令人不忍卒睹。
遇上烧村夺粮的散兵游勇,两人毫不留情,出手歼灭,搜得的财宝,尽济难民,希望他们能在魏境外得到美好的生活,所以抵达许城外时,两人都不名一文。
沈牧不脱“神医”本色,取出沙芷菁的九针,在徐子陵协助下,以长生气为冷病受伤的难民治病。
大雪暂时舒缓魏军的困境,令唐军无法衔尾穷追。不过任谁都晓得宇文化及大势已去,否则怎会纵容自己的部队,任得他们荼毒地方城乡,显是人心离散,再不受军纪约束,重演当年隋兵令人发指的暴行。
照两人观察,魏军在败返许城途上,不断有人离队逃窜抢掠,能随宇文化及返回许城者,恐怕只剩下宇文化及的子弟亲兵。
两人来到一座山的之上,俯视座落东方的魏京许城,途上所见的城池,以此城最具规模,城高墙厚,兼有护城河,虽远比不上洛阳、长安那种大城池,仍有一定的防御功能。
通往许城的官道上不时有魏军往返,却再不见逃走的难民,当然更不会有商旅游人。
天上乌云密布,似在酝酿另一场大雪,两人在一处草丛藏身,静候黑夜的来临。
沈牧双目凝注许城,沉声道:“入城后我们立即找老侯,只要摸清宇文化骨所在,觑准机会,全力击杀,然后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庆祝。”
徐子陵摇头叹道:“我真不明白宇文化骨脑袋内想的是什么东西?以前杀死炀帝后,率兵返北方时已是沿途抢掠,弄得自己声名狼藉,不得人心,现在更变本加厉,究竟是他的性格使然,还是有别的原因?”
沈牧想起沿途所见的凄凉惨况,颓然道:“宇文化骨直接继承了杨广的军队,亦直接统承了旧隋军暴戾骄横、残民以自肥的风气。假若宇文化骨与李密之战是胜方,他或可借此声势整顿军队,偏偏老天爷与他对着来干,不给他这个机会。李密之战后再有攻打我们梁都的大败仗,宇文化骨根本没有翻身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