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面色沉静无波,眼中却泛起了点点笑意,“你是叶瑾夏?”
叶瑾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作为第一个进殿议事的女子,她表示心情还是很激动的,但也仅此而已,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行了大礼,声音薄脆清亮,“参见皇上。”
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瞟过秦湛,心下暗忖这个男人怎么会在这里?
景泰帝笑意又深了两分,道:“赈灾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叶瑾夏抬头,目光恭顺,举止得体,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萧绵宸,再看看长身玉立的秦湛,隐隐猜到了两人的盘算。
她平复了呼吸,淡淡道:“严重,瘟疫横行,这才出城,恰巧遇上秦大人还有王爷罢了,至于赈灾的法子,是王爷同大人商讨调查之后的结果。”
“你为何要出城?”景泰帝有些惊讶,叶瑾夏这样的小姑娘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享受,出城受那等罪做什么。
叶瑾夏敛眸,有些羞赧,又有些天真地笑了,“小女自幼学习医术,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听府里的人说疫情加重,死亡人数增加,小女心下难安,所以才会出城救治。”
景泰帝若有所思,没有说话,可有人却不满了。
“简直胡闹,身为女子抛头露面已是十分不妥,怎能未经允许就在荒郊野外过夜呢?”说话的是比萧绵宸还要古板的老学究,太子三师之一,姓仇名正卿,字守元,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人有多么古板了,仇正卿仇正卿,我还求你正经点呢?
被他训了一顿,叶瑾夏也只是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须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叶瑾夏虽为女子,但也知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饥荒、旱灾、瘟疫,拖的时间越长,对国祚绵长就会造成损害,不能上阵杀敌,但尽己所能,让更多的人免于瘟疫,也是极好的,若因为这事影响闺誉,那我也无话可说。”
仇正卿面色发青,正欲再说,叶瑾夏又笑,往他心上补了一刀,“身为医者,与病人接触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是望闻问切,并无半点越矩,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会遭人诟病,救人一道亦不后悔,有道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只有内心龌蹉之人才会将旁人也想得猥琐。”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周围的官员却是忍不住想笑,就连景泰帝也有点忍得艰难,仇正卿是洪武年间进士,曾任景泰帝幼年老师,现在是太子三师之一,学识渊博,为人正直古板,是清流代表人物,说话很直,多少次景泰帝也曾被他堵得下不来台,偏生此人一如既往我行我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说不出话来,虽然只是个小丫头,那也蛮解气的。
景泰帝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小丫头,这些话谁教你的?”
叶瑾夏眨了眨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回禀陛下,叶瑾夏虽自幼生长在乡下,接触的人都是些贫民佃户,但对父亲、母亲的战绩有所耳闻,陛下的英明神勇更是如雷贯耳,立志要像您一样平定战乱收复失地,奈何女儿身,难以上阵杀敌,就只好另辟蹊径。”
景泰帝被她逗笑了,点点头,道:“你小小年纪,便有此等见识确实难得。”
叶瑾夏笑眯眯地看着叶昶的方向,有些赧然道:“这全赖父亲教导有方,正因为父亲每日心忧国事,为人子女自然要为父分忧,只是事情发生得巧,遇上靖王便将想法说了一通,也没来得及告知父亲,可不要责备女儿逾矩。”
真是只小狐狸!
景泰帝嘴角微微扬起,将叶瑾夏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这些话说了,叶昶便是气她逾越了,也不好再发脾气,否则少不得得落个小气的名声。
叶昶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掠过叶瑾夏,看见自己的女儿挺直小身板,俏生生地站在众多朝臣中间,竟无半点怯懦紧张,一双眼睛亮亮的,时不时闪烁着沉静而睿智的光芒,不算耀眼,但已经叫人难以逼视。
几个同叶瑾夏相熟的人都盯着她,眼中难免溢出诧异的光,不过两个月未见,叶瑾夏比那日生辰礼上更为动人,并非又变漂亮了,而是浑身透出的气质,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你此举也是为民造福,并无不妥,你父亲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同你计较,听你所言,对瘟疫似乎有了解决办法?”景泰帝淡然轻语,轻飘飘地便将叶瑾夏的过错掀过去了。
“是的。”叶瑾夏微微颔首,没有急于夸下海口,但也胸有成竹,“昨天对疫情进行一番调查,也开了药方,今早上煮过药,只等着他们服药的结果,若不出意外,一个月的时间能将疫情压制到最小范围。”
“这药材你是从何而来?”景泰帝不认为叶瑾夏有那么多银钱能买大量的药材。
叶瑾夏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药材和这两天的粮食,都是小女拜托元祐小公爷解决的,他大概用了些强硬的手段吧。”
朝堂上下一时哗然,就连景泰帝也是目瞪口呆,元祐是什么德行他再了解不过,那可是十足的纨绔,嚣张跋扈,但人又极聪明,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哄骗得了的,叶瑾夏这青涩的小丫头竟然能说动他,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若是元祐出马,京城里有名的商户都不敢太计较,吃点亏认个栽就算了,不然一定会被元祐折腾得够呛。
叶瑾夏眼睛滴溜溜直转,唇边笑意狡黠,景泰帝看得真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