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看清怀中之人的模样,竟是自己的娘子,原本那悲戚的神情立刻被惊慌失措填满:“娘子,你为何......为何会来此啊?”
徐夫人梨花带泪地啼哭道:“是隔壁林三看见你又来赌钱才告诉我的,相公,你......你不是答应过为妻不会再沾赌的么?”
“为夫......为夫......”徐怀脸上羞愧。
“相公.....”徐夫人刚想再言,却突然抚胸剧烈地咳了起来。
汝欢见她脸色黑黄、眼圈青紫,形容憔悴之间隐隐有种疲乏倦怠之感,听她咳出之音急促空茫,显然是肺结核的症状。
汝欢学医之时主攻外科,后转至法医解剖学,对于内科的诊治并不在行,她柳眉微蹙,正在思索间,却听到大厅之内,响起了一个粗鲁沙哑的嗓音,仿若谁家的装修师傅正用锉刀磨划着,撕扯着。
“哪个不开眼的敢到小太爷这里来捣乱?”
围在一旁的赌徒们听到这个声音,显然俱是浑身一颤,立刻默不作声地纷纷让开道路。便是徐怀夫妇,也如老鼠见了猫,立时缩向一旁不敢抬头。
汝欢的视野内,出现了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粗眉如扫,脸方高颧,满脸的桀骜不驯。
他手执紫檀烟袋正塞进后颈搔着痒,一边斜眼睨着众人,一边踢踏着鞋子渐渐走近。
见到他的出现,赌坊内相熟的赌徒立刻点头哈腰地请安问好,方才的庄家更是拨开众人挤上前去:“老大,这个徐怀赌输了一条手臂,按照道上规矩,属下正要卸了这条臂膀哪。”
“哦?小太爷可是听人禀报有个丫头在此出老千闹事,特意出来看看。”
“正是,正是,就这是个女子。”庄家说完便向汝欢一指。
这个所谓的老大一见汝欢的相貌,便一脸的嫌弃,撇嘴道:“这么丑还敢出来混?”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咦”了一声:“这不是帝都第一丑女谢汝欢吗?”
他这么一提,果然也有好些人认了出来。
“是啊,是啊,醉仙园选妃时我去看了,正是谢二小姐。”
“原来是那个刨心挖肝的妖女啊!”
“啧啧,居然剖开死人的肚子,真邪乎!”
赌坊老大听到谢汝欢的名讳,野狼般凶狠地眼光直射向汝欢:“丑女也好,妖女也罢,既然是左丞相府的谢汝欢,今日小太爷与你便不能算完!”
“如此说来,汝欢是曾经得罪过公子?”汝欢依旧神情淡然。
“妖女,你可记得柳诗韵?她是小太爷的妹妹。”柳公子狂傲的眼中闪出霸恶寒芒。
“原来是诗韵姐姐的兄长啊,汝欢真是久仰大名了。”
面前这位赌坊老大不是别人,正是帝都执政司柳诚儒的长子柳浪,也是曾被汝欢捉弄让狗追逐的柳诗韵之亲大哥。
此人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每日只知惹事生非,完全是个市井泼皮,鉴于此,柳政司并未让其进入官场,而是出资为这个恶名昭彰的儿子开了第一家赌坊。
谁知这柳浪于经营之道甚有手腕,不出三年便在帝都的街头巷尾开满了大大小小的“西山赌坊”与“东岳红楼”。
“东岳红楼”是烟花之地,柳浪只夜间才去,白日里他俱是待在“西山赌坊”。
柳浪在帝都黑白两道混得极开,欺压百姓仗势欺人也是家常便饭,以至于帝都百姓背后送给他一个十分贴切的外号,“西山一匹狼”。
汝欢对“西山一匹狼”也早有耳闻,今日见到其人,倒是饶有兴味地仔细瞧了起来。
柳浪见她听到自己名号,不仅毫无惧色,居然还充满兴趣地打量,心中怒意更甚,正盘算着如何整治这个妖女,却听见一旁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
徐夫人此时面色淤青,衣袖按住薄唇,身体由于剧烈咳嗽抖得厉害,仿佛一个气息转不过来便要昏厥过去。徐怀满脸的惊慌正手忙脚乱地为娘子捶背顺气。
柳浪满脸戾气,一挥手道:“给小太爷把那人手臂卸了。”
赌场打手立刻再次举刀,眼看便要手起刀落,却听“叮”的声响,随即打手“啊呦”一声,手中的长刀立刻跌落在地。
两枚指甲大小的金属小球去势未竭,此刻正在赌桌上滴溜溜打着旋转。显然方才一枚弹开长刀,一枚弹在打手的手腕之上。
“不知可否让在下号脉诊断?”
柳浪背后的阴影中,走出一名宽袍长袖的青年,单眼皮的眉眼,精巧的嘴鼻,鹅蛋样的脸庞,白嫩的肌肤,单看任何一部分都极普通,可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洗练精致的美感。
知秋曾在心中戏称羽林修泽是狐狸眼,可此刻见到此人的眼睛才知“狐狸眼”的真谛。
羽林修泽的眼,狭长而柔媚,尤其眼尾那微微上扬的一挑,道不尽世间的fēng_liú韵致尽敛其中,实是一双魅惑众生的妖邪眼眸;而面前的这双眼,细窄如缝隙,却长如柳叶,笑意盈盈的微弯下,几乎看不见眼白,仿佛只有那点墨一样的瞳仁,宛如千年狐狸化成人形,隐隐透着狡猾的精明。
羽林修泽见到此人,立刻向身后的人群中退了几退,显然他识得此人不想被发现。
汝欢原身的记忆中并未有对此人的印象,但见到他的样貌,汝欢的脑海中便浮现出某个在现代社会非常流行的韩国明星。
此人要是生在现代,肯定会红!
徐夫人急咳之声已经渐歇,她移开捂住嘴巴的衣袖,上面竟赫然有着一滩淤红近黑的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