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你浪费一秒钟时间,你哥哥就少一秒活下去的机会,你心再狠,也不会不管他的生命吧?”小北身子往后靠在帆布篷上,气定神闲的说道。
麦田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他不知道这个狡猾的女人怎么把自己看的这么透彻。
一年前三兄妹家乡遭受天灾,他哥哥就带着他俩一路要饭来到了昆明,被人给卖到一个做苦役的地方后,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迷失在西南莽莽大山和丛林之中。
麦子君年方二十二,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可惜常年食不果腹,再加上爹妈去世得早,他一个大小伙又当爹又当妈拉扯两个年幼弟妹,有一口吃的都填到小的嘴里,自己实在饿极了就填一把土在嘴里干嚼,渴了就掬一口脏水喝下,久而久之,肺部感染寄生虫,让他身体每况愈下。
三人在丛林中流浪的时间长了,竟然也遇到几个和他们一般境遇的孩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单靠个人力量是不可能的,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有了小头头,领着他俩在丛林中穿梭,最远的时候都走到了中缅边界的果敢。
直到几个月前发生了中越反击战,他们的头目不知从哪里弄出来几条枪,给他兄妹三人突击培训了一晚上,就逼着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人就射击,别管对方是好是坏。
麦子君作为成年人,虽然目不识丁也没有啥社会经验,跟这些亡命徒呆久了之后也觉察到他们可能在做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为了保护弟妹,他只好挺着虚弱的身子,端着一挺子弹都能卡壳的破枪,替他们卖命打头阵。
战争的最初几天,丛林中还只有他们的身影。可是在一个雨后的清晨,他们被激烈的枪声叫醒之后,从此就不时的有子弹在头顶飞过。
麦家兄妹三人和另外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子都变成第一梯队,被小头目控制着,每天躲着流弹,提心吊胆的活着。
五十多天前,他们经过一片丛林的时候,跟一小撮与大部队走散了的战士遭遇,麦子君看见对方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已经被吓傻,连话都不会说。
眼瞅着那几个人端着枪冲过来,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小头目气急败坏的夺过枪,朝对方射击。
一时间空中炸起“啪啪啪”的枪声,麦家三兄妹连滚带爬的想趁机逃走,不料被后面的小头目逼着当人肉盾牌。
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中国军人还是越南人,之前他们也遇到过好几伙打冷枪的小兵,因为有树木掩护,他们几个也是福大命大,倒也弄得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
不过这次的人似乎很狡猾,小头目不开枪,他们也不动,就这样耗了半个多小时,急于出去的小头目胡乱打了一通,等他子弹打光,刚要换枪的功夫,对面狙击手一枪打在他的脑门上,鲜血一下子就糊住了麦芽整个脑袋瓜。
顿时他们这个杂牌队伍炸开了锅,跑的跑,散的散,麦芽人小鬼大,临走时还不忘在小头目身上弄出这包大烟土。
这东西他们不知道是啥,可是每次麦子君犯病,咳个不停的时候,小头目就会用火柴棍从“黑坨坨”上抠下来一点,让他化成水喝了,倒也能挺上十天半个月不在咳。
小麦芽就认准这是她大哥哥保命的良药,所以拼死也要把这个东西带着自己身上。
麦田费劲力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之后,小北木然的瞪着他,半晌才问道,“打死小头目的那个人,是不是中国人?”
麦田惊恐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明明就和他一般大,为啥能准确的猜出自己故意隐掉的情节?
的确,他们遭遇的不是越南兵,是我们年轻可爱的战士们。他们没有滥杀无辜,只是详细的询问了麦家兄弟从哪来,为啥手里有枪之后,就让他们一直跟着往外走。
“看样子我是说对了?”小北嘲讽的笑笑,这小子被困难把心给磨狠了,可惜阅历太浅,心机不深,不懂得怎么管理自己的表情。
“麦田,我有位朋友,他叫林向明,你可认识他?”其实刚刚小北想问那个打死小头目的人,是不是林向明。
这下麦田更加的吃惊,悲哀从眼底冒出来,就连一旁吃糖的麦芽也愣愣的看着小北,“向明哥哥,他死了!”
苏小北顿时觉得悬在胸口的大石头落地了,向明一直心心念,要找的兄妹恐怕就是他们三个,那么把这三人留在身边,向明迟早也会找过来的。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既然小北直接说出林向明的名字,两人自然认识,于是麦田坐直身子,惶恐的看着她,“姐姐过来是不是寻找林大哥?”
小北听他对自己连称呼都有了,觉得好笑,点头问道,“你告诉我,你们抢劫军车要干什么?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帮着你哥治病?”
这个理由要是说出来,鬼才会相信。
果然麦田摇摇头,神色阴郁的说道,“离这里往东南走一百余里,就是当日林大哥和他战友牺牲的地方,那里蛇虫鼠蚁众多,我们想把他们的尸体拉出来,好好埋葬。”
苏小北眨眨眼,心里腹诽自己目光浅薄,原来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会说鬼话。这孩子没有完善的家庭教育,在社会里又染上不良风气,说起鬼话来连自己都骗,着实不是一般人。
“麦田,你不说假话会死吗?”
小北的手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连一旁津津有味听故事的傻小子们都不明所以。
苏小北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