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虽然用根绞困住了沈林和玄色,可是她知道自己如今所剩的一点儿妖力,玄色只需一个诀就能破了。她拉着薛梧桐穿过沈府一重又一重的庭院,遇见的人都叫她用法术挡开了,终于出了沈公馆的大门。这时已听得宅子里隐隐有人群追出的声音,她从袖子里拿出日间舒伯周给的符纸,掷到身后沈公馆的牌匾上,暗暗骂道:“小道士到底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东城的大街小巷里只疏疏的走着几个夜归的人,赌场里还有人在叫嚷着,舞厅里也传出曼妙的音乐来,人力车夫在角落里抽着卷纸烟聊着天,偶尔有几个人从店里出来匆匆忙忙的招了汽车又走了。没有人注意到黑暗的巷子里,有两个女人在跑。
白木一只手拉着薛梧桐,另一只手却暗暗向地下发力,一阵簌簌的声音,薛梧桐忽觉自己的脚步变得虚浮了起来,她向下看去,只见从地下不断地钻出灌木的根茎来,她的脚就踩在交错的树枝上,那树枝托着她和白木,快速的往前伸展着。她正准备问白木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却不想抬头看见的景象更让她吃惊。白木乌黑的头发此时正在快速生长着,夜间的风吹去,长发四散,缠在白木的手臂上,与地面的枝杈绕在一起,随后漆黑的发间又生出一簇簇大朵大朵的绿色,不知是花还是叶子。人的发不可能生的这样快,她想问她,可又自觉这是别人的秘密,像白木这样通秘术的人,浑身上下什么不是秘密。
手臂上的头发缠得紧了,白木看了一眼,淡淡道:“又是这样,果然是不如从前了。”她回过头又道,“薛小姐吓着了吧,这是施法过多的缘故,你别怕。”
前方突然亮起明黄的车灯,晃着眼睛,刺耳的刹车声,白木挥了挥手想用法术挡开汽车,却没有丝毫动静,她神色有些惊慌:“不行了吗?”
话音刚落,薛梧桐脚下便踩了空,那些根茎瞬间又缩回了地下,她再看去,白木站在地上,两眼直直的看着微张的双手,及地的长发,方才生在发间的绿色此时已落满一地,是叶子。
薛梧桐走向她:“白小姐,出什么事了?”
白木这才仿佛醒过神来,眼里又重新凝了光,她一把抓住薛梧桐:“我没有法力了,快跑!”
汽车的灯光照着两人单薄的身影,空寂的巷子里,青石板上错落的脚步声也惊醒了车上人。沈楚推开车门,拉住了白木的手,卜一停下,她的长发滑过他的手,滑过他的脸颊,青涩的香气,微怔间白木已甩开他,护着薛梧桐向后退了两步。
“沈楚?你是来捉我们的吗?”白木的一双眼凌厉的望着他。
沈楚向前走了两步,又拉住了她的手:“没找到你,我就一直躲在三哥的院外,见你们出来我赶紧开了汽车,跟我上车吧,三哥的人快追过来了。”
白木仍是冷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和沈林,不是一伙的?”
“你不信我吗?我虽然不知道三哥要做什么,可是我想帮你。”沈林急道。
她又甩开了他的手:“我不……”
“我信。”薛梧桐大踏步的走上前,“六哥,我信你。”她转身拉过白木道:“白小姐,我信六哥,我们上车吧!”说罢便拉着白木坐进了车内。
沈楚发动了汽车,白木坐在后排不动声色的抽离了薛梧桐握住的手,神色淡然:“回沉香白。”
薛梧桐从头上取下一枚发簪,递与白木,白木没接,将头发拢了拢放到身前,以指为刀用力划过,却是什么也没发生,她叹了口气,只得拿过簪子将长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如意髻,自嘲道:“看我这样狼狈,薛小姐是不是觉得所托非人了?”
薛梧桐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知是事情有异,心下焦急,面上却一片坦然:“方才若不是白小姐,我哪里还有命坐在这里。如今我回去逃不过一死,跟着白小姐,你到底是身怀秘术之人,兴许会有什么转机。”
白木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一时间只能听到汽车轰轰兼着车外呼的风,薛梧桐有些忐忑,她希望白木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她想自救,也想救沈林。
好一会儿,白木才道:“只要今夜在他们追来前赶回沉香白,我便能保证薛小姐的安全,至于沈林,他心里的妖魔是一定要除的,但除魔以后他是死是活我不能肯定。”
薛梧桐听了这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心想,沈林若是活着,她便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再不去争权夺利,他若死了,她便陪他去,不论是阿鼻地狱还是阎罗王府,她都心甘情愿,他有罪,她和他一起偿还。
白木又道:“你哥哥,被权力蒙了眼,有心魔,又听信歹人谗言,让妖侵了身,他如今一心想要杀了薛小姐来以血献魔。”
沈楚恍了神,一个不注意,按在了喇叭上,汽车发出的“嘀”声在夜里格外慑人。他连忙移开了手,道:“这样的事,三哥他怎么下得去手。”
白木想了想,道:“也许他也有过迟疑,但是玄色实在可恶,始作俑者,其心当诛。”
“那么你呢,你有没有危险?”沈楚追问道。
白木愣住了,从白云观里出来,除了舒伯周给过她符咒用以自保外,从没有人担心过她会不会出事。观里的老道士们都巴不得她出些事情,死了也好,收了也罢,只要她不在世间,不在大云山。
没听到她的回答,沈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