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该起了。”
被木莲叫起的时候,柔安正在做一个很让人难过的梦。但她醒来的一刹那,那个梦便如云散,只剩那种压抑困顿的感觉挥之不去。
一夜细雨,一夜无眠。
柔安临近天亮才困晕过去,统共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动了动因一夜失眠翻滚而酸痛的身体,又抬手揉了揉昏沉胀痛的脑袋,看向窗外阴暗的天光。
“外面还在下雨吗?”
“还在下,公主。”看着柔安倦怠无力的样子,木莲犹豫了。“公主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今日不同平日无事,皇后寿辰,迟到可不好。”
“公主也太小心了。今日本就起得比往常早得多,便是再睡一小会也无碍。”
木莲嘴上这么嘀咕着,手上却顺着公主的意伺候洗漱穿戴。
“好在现今战事未决,宫里还在厉行节俭,皇后更是以身作则从简过寿,不然依着公主的性子只怕还要早起呢。”
“母后母仪天下,她的寿辰自当被慎重对待。何况母后还对我有教养之恩,我更当早去。”
柔安闭着眼睛被收拾利索,摇摇晃晃被扶到妆台前坐下。
“公主,今日用新得的孔雀钗可好?”
睁眼回忆片刻。
“不好,我记得八公主也得了件一样的,孔雀尾上是虹光石的,只怕她今日要戴。我还是戴那双桃红碧玺和黄玉雕的玫瑰月季对簪。”
“怕什么。八公主那只孔雀尾巴是虹光石的,公主的是绿宝石的,又不一样。”
“好首饰总有机会戴,何必在今天她母亲的生日让她不开心。八公主不乐意了,母后又哪里会乐意呢。这对簪子不也是新得的吗?翡翠叶片绿得让我很喜欢,今儿就宠幸它们了。”
木莲本噘着嘴听,也不由被她这话逗笑了,取出盛着对簪的螺钿匣子摆好,开始给柔安梳头。
那对簪子真的非常美。一只是深浅不一的桃红碧玺做花瓣,细小珍珠为蕊,点翠花茎,阳绿翡翠叶片,旁边还有一只绿玉蝴蝶和黄绿碧玺的花骨朵;另一只花蕊花茎叶片一样,但为黄玉花瓣,芙蓉石花骨朵,停着一只绿玉蜻蜓。一对簪子上的花都花瓣层叠丰满,雕刻精致,让重生以来见惯珍宝的柔安也不由惊叹。
柔安目光落在那对宝光熠熠的花朵上,在头发被梳理的动作中舒服地走神。
虹光石,便是上一世世界里的钻石。
柔安幼时有幸得见被进贡到景国的第一颗雕琢精美的钻石,也亲耳听到皇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八公主端慧对之爱不释手而以其在光下的璀璨彩光为之定名“虹光石”。
那时,柔安的亲生母亲长春宫贵妃还在世,她就依坐在贵妃的身旁。
如今,贵妃娘娘已故去五年,她的声音在柔安的记忆中都变得模糊了,更不要说柔安上一辈子的记忆,更是零落殆尽。
只是偶尔一些事物还能唤起柔安的零星印象罢了。
人人都道,皇上对苏贵妃娘娘一往情深,娘娘仙逝这么多年,仍未有妃子得封贵妃之位。贵妃留下的九公主柔安,也被皇上明旨托给皇后教养,是陛下众多子女中除了皇后所出的端慧公主之外最得帝后欢心的存在。
柔安自己却知道,不至于。
贵妃家世清贵,苏家甚至被尊为文人之首。有了这样的家世,再加上自身才貌俱佳、性情柔婉,又怎么可能不得君王另眼想看呢。这样的女子红消香断难再得,皇上心中定然为之留有一席之地,可想要更多也不可能了。
且不说君王并不长情,后宫佳丽三千、应有尽有。如今的皇上虽然多情,但仍然是时间精力重点放在江山社稷上的有为之君,又怎么会总是想着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呢?
幸而皇后恪守规矩、端庄持重,对皇上的多情很看得开,对传说中的皇上对贵妃的“深情重意”更是心知肚明。她自从领旨教养柔安,虽不免心下偏爱亲生的八公主,但事实上对九公主仍是相当厚待,除悉心教导其公主应当具备的技能之外,更保证其吃穿起居无有不精——就物质条件来看,阖宫公主比较一番,柔安确实是仅次于端慧了。
果然,不枉柔安有心提前,她到得比与皇后同居一宫的端慧还要早。
皇后并未让她在外枯等,而是宣入内室,柔安顺势也帮皇后一番理妆。
其间,戴了钻石孔雀钗的端慧像只愉快的小鸟飞进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往柔安头上瞟了一眼,开心笑着问安遍,扑进了皇后的怀抱。
“母后,父皇今日何时来?”
“你父皇今日有要务需议,恐怕要晚点到。”
“母后的生辰父皇该早点来嘛,早知道我昨天就好好叮嘱他。”
“胡闹。”皇后拍了一下爱女“国事为重,就算是我的生辰也不能相提并论。”
端慧在皇后怀抱里拧了一下身子,撒娇着拖长音,“蛮夷真是不省心,我们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还尽给我们添麻烦。”
她一抬头,正看到为皇后戴耳坠的柔安。
“九妹妹戴这对月季簪子好漂亮。”
柔安冲她甜甜一笑,“八姐姐戴这只孔雀也好漂亮,虹光石闪烁着,把姐姐的美貌都照亮了。”
端慧听了笑得很得意。
“我记得妹妹也有一只绿宝石的,怎么没有戴,咱俩正好戴一样的呢。”
“哎呀,我实在喜欢这对簪子,想着在母后的重要日子要戴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