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又如何,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璃州城外数千里,寸草难生、百废待兴,纵贯古今,和亲是安定人心的最好程序,虽然它并不是什么牢固的保证,可能连自我催眠都算不上。别说我会死,就算我活着,父皇真的宠爱我,蛮王真的爱重我,到了休养好了该打仗了的那一天,他们也谁都不会手软的。”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按照预想的方法去“死”,不会对局势有太大的改变,就算结果可能偏离一些人的计划,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自己都“死”了啊。
柔安看靳玉皱眉,对他洒然一笑,“你也知道,父皇是皇帝啊。”
他看着她的笑,没说话,但眼中怜色忧色更重。
柔安发现了,柔声安抚他。
“我没疯,笑是因为真的看透了想通了,不哭是因为刚才哭够了……虽然我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哭。”
她垂下眼,一条一条列举,“因为对父皇的失望吗?我早在接到和亲旨意的时候就失望够了啊,毕竟我起初也没对他抱有什么幻想。因为去蛮地会死吗?我也早就预料到了啊,和亲本来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对亲人的不舍吗?母亲已逝,还有谁能让我不舍呢?啊,舅舅们会难过吧,不过幸好他们也有表哥表弟们,还有木莲木蓉……我必须安顿好她们,让她们快乐地生活下去。还有什么呢?我为什么而哭呢……”
是因为对不确定的未来的忧惧吧。
以后自己要以什么身份活下去呢?要凭借什么活下去呢?会活成什么样子呢?
靳玉站在她身侧,听着她的每一个字,握剑的手越握越紧。
最后,一颗泪珠掉进浅绿的茶水中,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他用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
柔安坐在桌边,说着说着,端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泪滴坠下,在脸埋进靳玉怀中的刹那,茶盏从手中滑落,她猛地抱住靳玉的腰,无声落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哭了,明明决定下了计划好了,怎么又哭了呢?
她哭着哭着想到了前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从来没有为前世哭过呢,终于一起哭出来了吗……
泪水停下了,她在他怀里又趴了一会儿,没忍住,问出了那个萦绕于心的问题。
她用轻得像是会断的声音问,“带我走以后,你会带我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