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知道。”
“如今的大梁,皇权强大,可是在皇权之下的各股势力,那可是都在蠢蠢欲动,六王爷觊觎皇位的事情你想必已经知晓,他是谁?他就如同当年的司马昭,他的心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皇子想当年不是不想杀了皇上,可是到最后呢,叛逃至北魏,死在了异国他乡;还有八皇子萧纪,自幼依仗着皇上的宠爱,不知道收敛自己的锋芒,对自己的几位哥哥横加指责,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蒙蔽着皇上的眼睛;更有那些不知名的势力,每日里在那些州郡之内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些你都知道吗?”
“下官没有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张元知大人一家的惨案,我必须要破。”范允承咬着牙说道。
“那张大人忠正耿直,是少有的好人,更是你的岳父,这我都清楚,可是你不知道吗?那张大人生前与六王爷,那是走的相当近,他为何而死,还用得着你去查吗?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他是因何而死的----范允承呐范允承,你就、你就呆在这大理寺中,做好你份内之事,有何不好?”
“朱大人,那张府之中惨死之人,难道就没有人替他们讨回公道吗?”范允承不解的问道。
“公道?这世上哪来的这许多的公道?你范允承为何自侨州调任雍州?那是因为皇上想让你去雍州,在你调任雍州之前,皇上曾将我唤去,询问你的政绩与人品,你的政绩极好,那侨州上上下下的官员及百姓,对你是称赞有加,我自然是在皇上面前夸奖了你,皇上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命你调任雍州。现在想来,我真是后悔在皇上面前替你讲话,那雍州是甚么地方?我真是老糊涂了,总以为你离开侨州不见得是件坏事情,可是我想不到的是,还有人盯上了你,否则,为何那么巧来雍州的次日惨案便发生了?想必是有人不想让你到雍州任职,只是他们太过残忍----自雍州事发之后,我便担心你会来京城,我甚至想过皇上不如将你贬为庶民,你过些小老百姓的日子,或许这性命能保得住,唉----想来我朱目之,还是不如那些阴险狡诈之人有那么多的下流手段,最后你还是一步一步按照他们的想法走过来了----我害怕你那耿直的性子,再惹出些是非出来,便时常提醒你,要学会韬光养晦,隐藏好自己的锋芒,可是----你偏偏不听,还是一个劲的逞强逞强,这些事情我已经提醒过你,莫要再生事非,在你的位置上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范允承想起了调任雍州的情景,他心下黯然,伤心之情难以自抑:“大人,这件事情我如何能忘?正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情绝不可以是巧合之事,才想着要彻查此事,还自己一个公道。”
“你以为当上这大理寺的正卿就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吗?允承你太天真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只需动动小手指头,便可以将你推倒,到那时你想再爬起身来,只怕便不会那么容易了。”
“朱大人,这些允承早已经想过,我想过不止一次,而是无数次,可是每一次在我自己想放弃之时,我便会想到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我无法将它们自眼前赶走,我只想为他们做些事情,哪怕----”
“哪怕你赔上自己的性命?”朱目之冷冷的问道,“你以为自己那样做很高尚是吗?你以为那些死去的人,愿意看到你的牺牲吗?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们想要讨回公道吗?范允承,幸好你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若你在沙场之上看到那一个一个倒下去的士兵,看到那真正的血流成河的场面,你该怎么做?去向谁讨还一个公道?那些死去之人的累累白骨,你看到了会怎么样?两国连年纷争,百姓们妻离子散,你都能为他们讨还什么公道吗?”
“----大人,张元知的灭门惨案,与他们不同----”
“有甚么不同?不都是死人吗?边境之上天天死人,你肯为他们讨还公道吗?”
范允承从未想过朱目之居然会将这些事情想的如此明白,看来眼前这位朱大人绝非素日里看到的那位眼睛似睁非睁,无精打采的朱大人,在看似不经意的外表下,他有着极其细微的观察与判断。
“朱大人,我从未想过您会生这么大的气,刚刚朱大人讲过张元知大人的灭门惨案与魏梁之间的连年战争,不是允承在这里替自己辩解些甚么,只是那战争即便是错的,我也不可能去指责当今圣上的过失,那些枉死要战场之上的士兵们,我范允承无力替他们讨还公道,只是张大人----我若放下,我会终生良心不安。”范允承有此讲不下去了。
朱目之今日终于逼着范允承讲出了实情,看来眼前的范允承,定是手中掌握了些证据,才敢如此大胆的要去追究此事,他这些年来跟随在萧衍的左右,对于当今皇上的为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想到此处他有些痛心的说道:“当今皇上最爱护的便是他的家人,他的兄弟们,他的儿子们----你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要动皇上的亲人,允承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去送死。”朱目之伸手握住了范允承的双手,激动的说道:“我可以帮你,我可以现在就去查张元知的案子,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岂不更好?”
范允承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