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予重被‘太监’这两个字牵动了心神,苦苦思索而不得其果。
他对人间的了解少的可怜,一个看到炊烟都觉得稀奇的人,哪里会懂得什么是‘太监’。
村民们裸着上身赤着双脚在大庭广众下冲身都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总之村落里的人看起来很脏,但是很自由,有的孩子甚至光着屁股到处跑。
他们吃饭的样子也很难看。
一家人围坐在院中树下的小桌上,有的坐着小木墩子,有的蹲着,一人捧个大碗,喝起汤来呼噜有声。
落予重皱着眉头看了好一阵子,直到天黑了才转头向北方走去。
这期间沈遥华倚着公玉爻差点就睡着了。
三人慢悠悠前行,有时远远的能看见些不干净的气息,等走到近处时那些东西早就逃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也不知道三人之中谁的气息惊了它们,令它们不敢放肆。
入夜之后,山中渐起薄雾,晚风微凉,林中幽静,不闻鸟啼虫鸣。
很突兀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铺天盖地袭了过来。
就好似前一刻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空便布满了乌云似的。
沈遥华心头颤了颤,下意识止住脚步,若不是公玉爻牵着她的手,她可能已经转头逃走了。
公玉爻与落予重也停下了脚步,三人同时向前方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霍然映入眸中。
他站在高处,背对明月,发乌黑,衣乌黑,披风烈烈招展,眸色暗沉冷厉。
他负手而立,气息如铜浇铁铸般冷硬,气势悍然如擎天之柱般不可撼动。
沈遥华一眼望去便屏住了呼吸,心头沉甸甸的难受着。
公玉爻却缓缓的松了口气,轻轻揽住她的肩,将她护在了怀里。
他强迫自己由圣草带来的昏睡中醒过来,就是因为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他总觉得沈遥华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制之事,而这件事,是落予重都解决不了的。
当然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眼前那位,比他们强悍太多。
魔与神齐名,他们的原身本身就是一种超然的存在。
修真之人在烙上仙印之后,由凡体晋为仙身,便是天地之差。
他们与墨夷契之间差得不止一个神印或仙印,还有上千年的修行。
但那又怎么样呢?
公玉爻扬唇轻笑,眸色极清极静的望着前方,淡若轻风,不惧雷霆。
落予重在最前方,离墨夷契较近。
他并没见过墨夷契,但可以由他身上的气息判断出他是魔,再由气势之中可以知道他不是一般的魔。
墨夷契的眼睛越过他,望向了后面的公玉爻与沈遥华,乌沉沉的眸子如重锤般不断敲击在两人身上。
沈遥华的脸埋在公玉爻肩头,只觉得脊背上冰凉一片,像是有一柄冰冷的大刀就悬在身后,随时可能落下将她劈成两半。
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的面对墨夷契,只一眼,便胆战心寒。
他身上的侵略感和掩饰不住狂暴气息,让人无力抵挡。
在他面前,要么臣服,要么退避,除此之外,所有的情绪都显得软弱无力。
可是,他为什么来?
是因为她么?
应该不是吧,他们之间的联系早已切断,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怕他?
沈遥华想到此处,蓦然挺直脊背,欲转过身去。
公玉爻的手却压住了她的后脑,温柔的却让她不能挣脱的。
公玉爻淡淡然盯着墨夷契,淡淡然说道:“不用理会他,有什么事我来应付。”
就因为他在她才分外为难。
他有伤,他性子很倔,从来不会对任何事任何人低头,关于她的就更不可能。
他不愿意她有事,她更不愿他出事,尤其是为她。
沈遥华深深皱起眉头,却也只能在心里无奈一叹。
如果她不了解他就好了,那她就可以说一些自以为是的蠢话和做一些自以为是的蠢事。
比如说让他离开什么的。
但是她了解他,这个时候他是不会退缩也会让她去涉险的,她所谓的好意只会令他的尊严受损。
所以他便只能闭上嘴,轻轻抱住了他的腰,乖巧的应了一声。
“乖。”
公玉爻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满意的翘起唇角。
“这里好像没我什么事了,各位请便,我先告辞了。”
落予重的言行令沈遥华大吃一惊。
他明知道他们有危险,居然没义气的想要开溜?
他也不像个欺软怕硬的啊,怎么现在……
公玉爻轻轻拍了拍沈遥华僵硬的脊背,淡淡道:“随他去吧,我们与他本来就不是一路。”
落予重当真施施然走了,大袖飘飘,衣袂翩然,说不尽的飘逸潇洒。
墨夷契面无表情的任他离开。
落予重身影消失后,墨夷契才**说道:“本王兄长即将大婚,本王特意前来请两位去魔界观礼,二位请吧。”
墨夷契在魔界被称之为魔圣,其兄是魔皇,二位并称魔界双王。
公玉爻与沈遥华都知道他是谁,公玉爻却冷笑了一声道:“我们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兄长,所以没兴趣去观礼。”
“本王却觉得公玉境主会有兴趣的。”
墨夷契古怪一笑。
“那不过是你以为。”
公玉爻面色冷淡的回了一句,眸若止水的盯着墨夷契道:“总之我们不会去。”
死也不去!
在沈遥华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