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番话刚一出口,陈远便后悔了。
这些事不过是自己梦中所见,若是没有这事,说出来不过是徒赠人笑柄罢了。
就算是恰巧碰上了,这般揭人伤疤也有些不太地道。
然而看着明河道人的反应,陈远心中一怔:难道说,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
听到陈远所说的话,前半段时,明河道人还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可听到后面一半时,他却是慢慢张大了嘴巴,甚至忘记了合上。
等到从陈远口中说出齐楚二字时,他更是万分惊讶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连连摇头,口中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个人歇斯里地般的发泄了许久,明河才缓缓的平静了一些,目光中异彩连连,看着陈远问道:“你还知道多少?”
明河道人这般激烈的反应,让陈远有些愣住了,他想起了自己刚逃离位面裂缝后,神智恍惚时的那段经历,难道,自己还真是亲眼看到了帝一经历的一生?
可是,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
面对明河道人的问题,陈远老实答道:“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像是你出身于青云城齐家,少年时经常被个叫齐杰的欺负,是你救了身受重伤的帝一,哦对了,就连帝一这个名号也是你给取的……”
陈远把自己梦中看到的景象大致讲述了一遍,话到最后,陈远看着明河犹豫道:“我还知道,在这崖间云雾之下,乃是宗内禁地所在,三千年前,帝一就是在那闭的死关,至今未出……”
陈远讲述这些时,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明河身上。
只是明河道人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震惊,激动之外,还明显有些疑惑。
“奇怪,怎么有些地方对不上?”明河道人喃喃自语道。
而后,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他在那轻声道:“或许是时间太久,师兄他记忆有些模糊了吧。”
“是了,一定是这样!”
明河道人的目光猛的移了过来,对上了陈远的视线,他的目光绽放着热切和怀念,充满了孺慕之情,口中的声调更是犹豫太过激动,所以显得有些颤抖了:“师兄,是你对么?”
“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么?师兄,你当年为何一声不响就丢下我不管了,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吗,师兄……”
在这一刻,明河道人的心防像是完全崩溃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是匍倒在地,保抱住陈远的大腿嚎啕痛哭起来。
陈远的面皮不经意间抽了抽,心中满是无奈。
在他讲述那个梦境内容时,陈远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了。
就像四年前,自己只是在明河道人面前展示了下吞噬异能,就被他认定为是帝一再世,更何况如今几乎是详细的回忆了遍帝一的整个生平呢?
陈远想让明河道人起来,一拉之下没有拉动,不得已用上了些灵力。
好在明河道人没有抗拒的意思,顺着陈远的动作站了起来。
看着明河道人那涕泪横流的老脸,陈远很想知道,这些年明河道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受了何种委屈,以至于把自己当做帝一后,会这样的情绪失控。
但眼下,显然还是澄清事实最为重要。
陈远看着明河道人的眼睛,正色说道:“我就是我,姓陈名远,很遗憾,我并不是你的师兄,也不是应天宗的祖师爷。”
“不可能,”明河道人一声怒吼,几乎吓了陈远一跳,“你就是帝一,不然这些事情,你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陈远试图安抚明河道人的情绪,轻声解释道,“这一切,都只是我做了个漫长的梦而已。”
拉着明河在崖边坐了下来,温柔的晚风拂过面庞,陈远的声音不疾不徐,在他口中,四年前离山后的经历被他缓缓讲述出来。
或许是陈远转换话题的做法起了作用,听着陈远的故事,明河道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说完自己险死还生的逃离位面裂缝,陷入那个漫长的梦境之中后,陈远一脸诚恳的看着明河道人说道:“我只是陈远而已,很抱歉,我真的不是你的师兄。”
“若真是如此,”明河道人苦笑道,“我和师兄数百年生死与共,我们之间的感情比任何亲人都要好上百倍千倍,更是师兄他一手造就了我。”
“像你之前取笑我,为何爱上了师兄喜欢的人却从不敢开口,”明河道人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胆怯,也不是懦弱,只不过我真心觉得,像那般善良美丽的女子,只有师兄才能配得上她。”
“所以你终究不是我师兄,”明河道人叹道,神情中满是落寞,“你不懂我,也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只不过,”不知为何,明河道人的情绪突然变得愤怒起来,怒目圆睁道,“为何他会托梦给你这个素昧平生之人,而不是托梦给我呢?”
陈远静静坐在那里,目光看着远方深邃的星空,他突然觉得身边这位大乘修士分外可怜。
从大喜到大悲,从充满希望到满怀失望,终究只是落得空欢喜一场。
或许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某种奇妙的缘分存在,从见到明河道人的第一面起,陈远就觉得这个老者给了他一种特别的亲近之感。
在这一刻,陈远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决定告诉明河道人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是陈远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