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睡着。已经是约定的第五日了。长夜还没下山。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快的让我有些心慌意乱。等待显得漫长且难熬。这几日来,每当天光微亮,我就会下意识睁开眼睛。第一世的场景一次次浮现在我脑海,让我忐忑又焦虑。纵使我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一次又一次,长夜在山上没有任何危险,却仍是免不了担心。前车之鉴,已让我有些杯弓蛇影。就在又一个忐忑焦虑的清晨到来时,我仿佛听到了敲门声。我纷杂的思绪一瞬间沉淀了下来。连鞋子也顾不上套,我跑去开了门。门外,站着披着蓑衣的长夜,他的身上落满了雪,像是一个站立的雪人。没有多余的言语,我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长夜解开了蓑衣,静静的抱住了我。“我来了。”他说。熟悉的清冽嗓音,带着碎冰的质感。“你回来了。”我落了泪,哽咽的重复着,同时又很想笑。上一次,我从冥室醒来,两人的对话和今日一字不差。只不过那时,我们是同时开口,而此刻,是他先开口。一样的分别重逢,不一样的是,从此以后,我们将不再分开。认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就饱涨的厉害,眼睛酸酸的,忍不住掉眼泪。这个我在凡间的第多少个冬天,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们错过了太多太多。心里有好多想说的话,但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那一句。“雪化了,我们回朝北。”我哽咽道。“嗯。”长夜答应着,抱着我关上了门,径直走到卧室将我放下来,拉开被褥严严实实裹住了我冻的发青的双足。“再睡一会儿吧。时辰还早呢。”“嗯。”我应答着,却拉住了他的手:“要你陪我~”薄红染上了长夜的脸颊,他张口欲拒绝,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我这些天一直都没睡好......而且,刚才起身,被子里进了风,都变凉了......”我目光灼灼的看看他,可怜兮兮的哼唧:“冷~”长夜终是败下阵来,侧身安静的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我朝他微微靠了靠,也合上了眼睛。两人之间,隔了一只手宽的距离。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我终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无梦,醒来,外面已是阳光大盛。被子暖暖的,但身边那个侧躺的身影却是不见了。我怔怔起身,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番后,心里不禁失落起来。原来,竟是一场梦么?呵呵——我起身,打开窗户,看向檐下正滴滴答答坠落的雪水,心中一片荒凉。第五天了,长夜还没有下山。我心中刚刚落下的忐忑和焦虑再一次升了起来。谁曾想,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又不穿鞋?”临空而起的瞬间,耳畔响起了那魂牵梦萦的声音。我的眼眶再一次不争气的雨落纷纷。也许是事情陡转又太过顺利的缘故,我总有种患得患失的不真实感。“你掐一掐我,掐一掐我~”我将头埋在长夜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为何?”长夜不解的掰开我的头,看着我湿漉漉的眼睛问道。“我怕是梦,白开心一场,等梦醒了,发现现在发生的都是假象,我会更难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袭来的温热堵住了还未出口的话语。我瞪大了眼睛看长夜,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睛亮亮的,脸上还有薄红。良久,他松开了我,伸出修长的手指抹去了我唇上可疑的水渍。“现在呢?”清冽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响起。我低下头。“更像梦了。”“原来,在你梦中,我是这般模样。”长夜若有所思。“怎......怎会......”我结结巴巴百口莫辩,简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谁曾想,耳畔响起了长夜淡淡的笑声,那笑声如春风吹过河岸,岸上钻出青草,青草外的清澈河水夹杂着哗哗的碎冰。那笑容定是倾国倾城。我兀自想着,待反应过来,就发现地点已经换了,长夜正蹲在地上认真的给我穿鞋。我条件反s想缩,却被长夜捉住。“穿好出去吃饭。”我只好红着脸看着他套好了袜子又穿鞋。今日长夜换了一身山村的打扮,头上还戴了帽子,若不是他那过分惹眼的容貌和出尘的气质,和一般农夫也没有两样。我想起那一日长夜戴在我头上的头巾,不由得偷笑起来。农夫和农妇,多么美好多么般配的一对词儿呀!耕田织布,瓜田豆架,想一想,就觉得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悠悠然。路上的雪都化了,四周一片泥泞。檐下还有化开的雪水滴滴答答。化雪天寒,罗叔在屋内生起了旺盛的火,盛了饭就围着火堆吃了。心里暖成一团。第二日,外面的雪都化的七七八八了,露出了荒凉萧瑟的本来面貌。道路也干了许多,我和长夜便启程去朝北。一路走走停停,兜转折回,等到了朝北,已是莺鸟啁啾杨柳新绿。又是一年春日了。破庙前长出了一层毛茸茸的青草,牡丹花种子扎了根,发了芽儿,抽出了细嫩的枝,稚儿巴掌大小的叶片青翠的挨挤成一团。前一年种下的牡丹,只长了叶子,没开花。牡丹花没开,长夜却来了。不过短短一载,很多事情却都变了模样。一年前,种下这牡丹时,我没想过,一年之后,长夜会跟我一起回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我猜测他可能会来,但那是牡丹花开的时候了,他的模样还是清安居我看到的模样,一身雪白的僧袍,泠然出尘。他会合着双掌问我:“苦海无边,风施主,你可愿回头?”时间真是具有很神奇的魔力。而今,他就在站在我身旁,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装,和我讨论着,新开的荒地,要种什么样的瓜菜。“长夜,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