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王夫人脸色黑的像锅底,都没想到这婆子竟然这样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王熙凤宽慰了两句,下一个叫进来的人就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十分乖觉,一见前头那个邢夫人的陪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拖出去了,心里就存了警醒,一进来再看见王夫人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庞,顿时跪在了地上。王熙凤只管垂着眼,摆弄着手里的那张名单,只听王夫人问道:“最近家里都好吧?听说你发了些财,怎么也不跟我说说?”
周瑞家的心里暗暗叫苦,她家是在其中捞了几百两的油水,如今正拿着往乡下买地呢,找的也是王家的旧识,名叫王狗儿的帮着说和。听了王夫人的话,只得低头请罪。
王夫人冷着脸骂道:“一天天地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周瑞家的连连磕头,只说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想岔了。
王熙凤知道王夫人素来耳根软又糊涂的,只怕被这周瑞家的一阵求情就蒙混了过去,正要说话,邢夫人忽然开口说道:“你是素来跟着你二太太的,她是个笑面菩萨,从来也不跟你们红脸的。眼下你从中间拿了多少银子,老老实实地拿出来,再有知道谁从中间贪了银子的,一并都交代了。或许你家太太看在你老实的份上,还能饶过你。我也不瞒你说,你们各家落了多少好处,我这里都是有着一本账的。”
那周瑞家的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王夫人,见她脸色更加难看,也不敢再打马虎眼,只得把托了人去买地的事情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了。又交代出王善保家的、林之孝家的等等十几家。王熙凤一看名单,大约也都对得上号,于是冲王夫人点了点头。王夫人说道:“你先留在这儿,等我再叫了人来,跟你对质。”周瑞家的脸色十分难看,再想到刚刚被拖出去的邢夫人的陪房,她又觉得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于是又给王夫人磕了个头,红着眼睛说道:“太太尽管吩咐。”
王熙凤就吩咐小丫头叫了王善保家的进来。这王善宝家的素来是个糊涂性子,一上来就嬉皮笑脸地给邢夫人和王夫人请安:“二太太可大好了?大太太瞧着比从前更爽利了,可恼我毕竟在外头守门,一个月也难进来几回,没能常常给太太们请安。”
周瑞家的冷眼看这王善保家的这番样子,不禁心里十分腻歪,偏生王善保家的自己不觉得,又来恶心她了:“周家大姐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不太好,别是病了吧?该请医问药也得请医问药,回头过了病气可不好。”王熙凤在后面咬着嘴唇笑,那王善保家的以为她得了面子,越发要卖弄口舌,只听邢夫人说道:“别扯三扯四的。叫你来可不是为了请安。一个个对着主子讨乖卖好,一转脸就开始吃里爬外。”
王善保家的讪讪地说道:“哪能呢。”她还要辩解,一看王夫人的眼光扫了过来,剩下的半截话就咽在了肚子里,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过是人家吃肉我喝汤罢了。”
邢夫人气得还要拿杯子去砸,手边已经没杯子了,恼怒地拍了拍桌子,问道:“从中间得了多少好处?老老实实地说了,不然送到衙门去挨那嘴板子!”
王善保家的吓了一跳,这才知道怕,含含糊糊地说了个数字,邢夫人正在气头上,又没听清楚,不免再喝问了一遍,她才犹犹豫豫地招了,又辩解道:“我只是个守门的婆子,哪有多少甜头,好不容易凑上去混了这几十两银子。太太要打要骂,也只好认了。只是我也不得不多说一句,免得别人蒙了太太们。”
王夫人一副冷脸,寒森森地盯着王善保家的不说话,邢夫人问道:“有哪些人?你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我也不瞒你,不光我这儿早就查到了你们的底细,二太太的陪房也在这儿可以和你对质。你说一句谎,立马让人拉到衙门去报官。”
王善保家的抖抖索索地把周瑞家的先前说过的那些人重复了一遍,自然也添上了几个素日和自己不大对付的人,然后说道:“除了这些,还有外院的赖管家,东府的几位爷也得了许多好处,我说这些也是豁出去了,指望着太太们不要再受人蒙骗罢了。”
王熙凤被气笑了,不禁说道:“照你的话说,你竟是个好的,原来是为了太太们考虑的?”
王善保家的腆着脸说道:“我是给太太当奴才的,可不就该做太太们的眼耳神吗?”邢夫人怒道:“放你娘的屁!早没查到你头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再油嘴滑舌的,立刻叫人进来打嘴巴!”王善保家的这才住了嘴,邢夫人就赶她道:“滚出去!”
王善保家的听了,连忙弯腰塌背地就要出去,邢夫人又说道:“回来!”王善保家的只得回来跪好。邢夫人说道:“你也和周瑞家的一处跪着吧,有谁还要欺瞒的,看你们谁先揪出来。表现好的,把银子补上也就不计较你们的了。谁还帮着欺上瞒下的,一顿棍子是少不了的。”
王善保家的只好窝窝囊囊地和周瑞家的挤在了一起,偏生周瑞家的又看不上她,见她挤过来,又不动声色地往一边挪。这两人一同跪着,王熙凤又叫了吴新登的媳妇进来,邢夫人和王夫人还没开口问话,王善保家的就抢先把吴新登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周瑞家的见此,也只得勉强补充一两句,邢夫人和王夫人连审问都不必了。
王熙凤拿过两个茶杯子来,乐得闲着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