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闲话,李成梁一夜沉睡。
第二日,日上中天的光景,李成梁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困倦地伸了个懒腰,从院中的水缸打了些水简单洗漱一下,换上一身内白外黑的素服,从包裹中取出一根青墨色的束发方巾和一枚木质发簪,将一头长长的黑发精致地束扎起来。
虽然对楚翊天的英雄事迹昨天从衡岳那里了解了以小额,但是李成梁内心依然对其抱有一些怀疑,如果真如衡岳口中所说的那般伟大,怎么白墨生在自己面前对先任巨子基本上未曾提及呢?之前还是在南下的路上和牧战闲聊的时候知道了白墨生之前在墨阁就是收到先任巨子的照顾才能平步青云,后来白墨生和玉族发生了恩怨纠葛也是楚翊天给白墨生撑腰,劝服他去到关外隐姓埋名。再之后,喝得舌头开始打结的牧战被白墨生“一掌”送回了客房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李成梁一边系着佩剑,一边自言自语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是师父没有告诉我的?”
“没有告诉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李成梁背后响起。
李成梁猛然转身,嘟着嘴道:“师父,您现在走路都不带声音了,以后别当掌阁使当暗堂堂主得了。”
白墨生佯怒道:“臭小子,你在师父背后嘀嘀咕咕还有理了。再说了,为师方才刻意在院门口敲了门,没有人应答才进来的。我看你这也起了一会儿了,刚才想什么走神了?”
李成梁对于处理白墨生的逼问早有经验,立刻做出一副眼神飘忽的样子,答道:“嗯,嗯,刚刚徒儿在想师父为什么不和徒儿讲讲先任巨子的事情,单叫徒儿去参与祭奠。”
白墨生果然中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说实话,编瞎话的水平越来越次,这样子为师怎么放心你去四川办事?”
李成梁这才不徐不疾地将重新准备的“瞎话”告诉白墨生:“师父慧眼,其实徒儿方才是在想怎么借着师父的势力算计算计内堂。”
白墨生听到李成梁的“实话”,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易天平是个老狐狸,昨晚你突然发难都能被他借着做了些事情,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明显他的应变和谋划能力都是上佳,此人绝非浪得虚名。想当年我离开墨阁的时候他还是内堂的一个小小执事,不过几年便以三旬出头的年纪坐上了内堂堂主的位置,手段韬略兼备,这样的人就还是留给为师和你楚伯对付。还是那句话,你专心办好你的事情。”
反复叮嘱完李成梁不要再擅自行动,白墨生让李成梁给自己取出条青墨色的方巾,换下了自己那顶精致的紫金小冠。李成梁忍不住嘟囔起白墨生粗心大意,事到临头找徒弟求救,结果显而易见——李成梁的脑袋又吃了两个栗子(脑瓜蹦)。
白墨生收拾好头发,再次检查了自己的着装——白色内服,暗青色长袖袍,墨色披风,还算规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头上那张刚刚从李成梁那里要来的方巾,不过既然已经出此下策了,已然是没有更好的方案——因为按墨阁掌阁使身份制作的各色服饰和配饰都还由墨工堂制造。虽然墨阁不讲究儒家儒教的“名正言顺”、“长幼尊卑”这些规矩,但是对于红白之事大都跟着社会风气的改变移风易俗,否则在被儒家思想统治的中原大地上格格不入,这些都是历史上试图传承上古墨家风貌,自不量力挑战时代车轮者被碾碎的尸骨上书写的教训。所以白墨生和李成梁才如此这般在意今日吊唁的着装规制。
再无多话,白墨生领着李成梁从东岸宅院群落中走出,一路前行向着天志楼走去,路上不时有弟子认出了白墨生和李成梁并不断行礼,也有不认识的弟子好奇地凑在一堆望着面孔生疏的他俩指指点点。
李成梁反感地朝着那些弟子不停地瞪眼,对于这种略带异样的关注有些不满。
白墨生出言开解道:“你也别和他们置气,现在很多的墨阁弟子都是收养的遭受倭患的孤儿,基本自小就长在总坛,而墨阁总坛的直属弟子除了春秋堂弟子外如非必要都不得擅自离开总坛,对于你我这样的生面孔自然会有好奇。今后你执掌春秋堂,要多挑一些有前途潜力的弟子,让他们早日涉足江湖,打下基础,为日后的发展早作准备。”
“是,谢师父教诲。”李成梁恭敬地应承道,随后便对那些指指点点“免疫”了,将之置若空气,但是心里也暗暗记下了一些看着比较机灵精壮的弟子,准备后面着手培养一下,这里面那些没有分配堂口的普通弟子都可以作为自己的班底,辅助自己在春秋堂的“大业”。
两人一路走到天志楼前,备置吊唁物资的弟子们正不断背着东西往楼前的小广场上汇集,此时已经来了约莫二十余人,楚伯颐、牧战、岳相君、谢怀远、鲁荇、易天平、卫瀚、宋驰几人也都已经在场地里互相交谈着,而且氛围还有几分热切,全然看不出昨夜那些刀光剑影的寒冷交锋。
“倒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白墨生歪嘴调侃一句,领着李成梁加入了诸人。
眼见主要人员已经来定,楚伯颐一声令下,内堂的执事弟子在前开路,春秋堂的弟子照顾着牧战和谢怀远两位来客,其余人等按座次高低排成序列依次而行,身后跟着携带祭祀物资的弟子。
一行人在山林间约莫走了五六里地,沿途都是石子小路,虽然可以看到维护的痕迹但是不免还有那些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