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奂将自己的外衫与大氅都披到宁朝来身上了,却还是感觉到宁朝来在发抖,不由将怀里的人再搂紧几分。
他冷冷扫视人群一眼,道,“紫竹林不是将军府,这无可厚非,可我也不希望它成为战场。试问,这里冰天雪地,你们要她如何调养身子?”
“天气冷,紫竹楼不是没有火炉,再冷,公子这五年也是在紫竹楼度过的。”有人道。
“好。”太叔奂点头,看着说话的那人,“养病一事先不说。你且说,她几次吐血昏迷因为什么。”
那人不答话,其余人也保持沉默,但手中的刀剑紧握,随时能与太叔奂拼命。
太叔奂冷冷看着花蓉,说道,
“有个词叫做触景生情,我不想她为柳兰的死时时折磨自己。你是她的贴身婢女,你若愿意,可以跟着我去将军府,若不愿意,留在紫竹楼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太叔奂说完,不顾花蓉没收回的利刃,跨步往外走去,脖子上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众人转而面向太叔奂的背影,刀剑欲出鞘。
花蓉对众人道,“公子昏迷不醒,启娘与左堂主都不在楼中,紫竹楼现在也没个掌事的人。我去将军府照顾公子,顺便盯着太叔奂,你们就留在楼中等启娘回来,凡事不要轻举妄动。”
花蓉是宁朝来的贴身婢女,来紫竹楼的一年颇受宁朝来喜欢,她说的话,有一定作用。
再说,紫竹楼一半的人都送柳兰回江南去了,这个时候要是和将军府硬碰硬,紫竹楼讨不了好。
一半的人都默认了花蓉的提议,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启娘回来再说。
还有一半的人则是执意要将宁朝来从太叔奂手里夺回来。朝廷与紫竹楼面不和心更不和,宁朝来是紫竹楼执掌生杀予夺的楼主,太叔奂是朝廷委以重任的大将军,谁知道太叔奂会对宁朝来做什么。
花蓉道,“太叔奂与公子乃是竹马之交,自幼便在同一个学堂读书,感情深厚,太叔奂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们不用担心他亏待公子。”
这样一说,众人都放下了戒心。
太叔奂的品行,众所周知。
紫竹楼的人安抚住了,花蓉扔下剑,急忙往外面赶去。
太叔奂走得快,等花蓉追出去,早没了身影。
古宅里寒风呼啸,竹林中竹子晃动,不远处狼群哀嚎,院中红灯惨烈。
花蓉蓦地害怕了,从未这样恐惧过,她似乎感觉到柳兰的鬼魂站在她身后,她甚至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走,走开!”
花蓉转身,不管面前有没有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木神医一把抓住花蓉的手腕。
“是,是你。”花蓉悻悻的收回手。
“不是我还能是鬼。”木神医随口反驳。
看着花蓉满头的大汗,木神医朝花蓉凑近几分,嘿嘿道,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柳兰是死了,可他那么善良,不会吓唬你的。”
花蓉点头。
“走吧走吧,再晚一会儿,将军府就得鸡飞狗跳了。”
木神医摇着头往前走。
走出几步见花蓉没反应,又走回去,将花蓉拽着往前走。
心想花蓉是被柳兰的死状吓傻了。
漫天的鲜血,的确够瘆人的。
半睡半醒之间,听见窗外的风扑打在窗上,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宁朝来睁开眼睛,一眼望见桌上的瓶中插着几朵桃花,妖冶招摇。
困意上涌,正要闭上眼睛再睡,恍惚感觉有人推门进来。
是提着火炉的海棠与芍药,见宁朝来醒了,行了礼,高兴道,
“女公子醒了就好,奴婢们来伺候女公子更衣。”
宁朝来觉着两个婢女有几分熟悉,还以为是在紫竹楼。
闭上眼睛道,“让启娘进来。”
芍药看了一眼海棠,摇头道,“女公子说的启娘是谁,并没有一个叫启娘的与女公子一起来。”
想着宁朝来是不是睡糊涂了,海棠就着芍药的花说下去,
“昨夜来的,只有花蓉姐姐,女公子要找的该是她吧?女公子不要急,花蓉姐姐去药房端药,马上就回来了。”
宁朝来环顾四周,察觉她在将军府,身处太叔奂的房间,愤怒的掀开被褥。
被褥甫一掀开,身子一凉,闷闷的咳嗽了两声。
芍药与海棠忙上前将被褥盖回到宁朝来身上。
“女公子当心身子,昨夜便是冻着身子才染的风寒。”海棠道。
芍药道,“女公子还是先让奴婢服侍您将衣裳穿上吧。”
宁朝来瞥了一眼青色的女装,摇头,“劳烦为我准备一套玄色的男子衣衫。”
太叔奂出去早朝前说了,宁朝来说什么,只要不是要出将军府,一切都照办。
宁朝来要男子衣衫,她们找来就是。
只是芍药与海棠都有同样的感觉,宁朝来对她们冷冰冰的,不似从前说说笑笑好相处了。
芍药很快找来一套玄色的衣衫。
两人麻溜的给宁朝来穿上,只是奇怪宁朝来为何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宁朝来道,“将我的轮椅推进来。”
宁朝来是太叔奂抱着回的将军府,不曾将轮椅带来。
芍药与海棠连宁朝来是瘫子都不知道,更不解宁朝来拿轮椅做什么。
海棠挠挠头,嗫嚅道,
“将军今儿一早就出门了,也没说什么轮椅,不如等将军回来了,奴婢再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