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都要死了。”宁朝来要死了,太叔奂也要死了。海棠动了动身子,却被搂得越紧。“我曾怕她不恨我,对我冷若冰霜,待她恨我了,我又觉得心被生生撕扯成了两半,一半爱她,一半恨她。”求而不得,患得患失,因爱故生恨。“她只惦记旁人,惦记完这个惦记那个,她惦记那么多人,唯独不惦记我的感受,不知是忘了还是从未记得。”海棠仔细的听着,千万句安慰的话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她说多少都没用,太叔奂想要的,是隔壁房中女子的解释。哪怕一句,就胜过了她的千言万语。“女公子,真不过去看看吗?”芍药为宁朝来宽衣时,问。听方才的动静,整个书房里的东西只怕无一幸免,大人应该很伤心,女公子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她家大人吗?“你家大人乐得,拿几个摆设来撒撒气有什么舍不得的。”宁朝来走向屏障后方。屏障后很快传来哗啦的水声。“你关门出去吧。”宁朝来道。芍药有些生气,虽说她家大人性子是冷了些,可在女公子面前,哪天不是摆着笑脸,低声下气。今日惹了大人动这样大的火l怒,女公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准备沐浴睡觉。女公子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她家大人呢。芍药将备好的中衣搭在屏障上,气呼呼的走了。听清房门合上的声音,宁朝来这才敢肆意的咳嗽两声,将喉咙里的残血咳出来。木桶脚下的绢布上,是她方才吐的殷红。宁朝来自嘲的笑笑,她自己都手忙脚乱了,拿什么去顾及别人。待启娘回来,也是时候回紫竹楼看看了。…………………………………………边疆,孤寂的城楼上。一张矮桌边,两人席地而坐。“来,干了!”徐少桥端起桌上的酒碗。楚离看一眼蓬头垢面的徐少桥,忍不住哈哈大笑,“徐大人,陛下不是将你调回长安任职了吗,你怎么还要回来边疆?边疆地苦,将徐大人这个白面书生都给磨砺得粗糙了。”徐少桥打了个酒嗝儿,摸摸酡红的脸,呵呵笑道,“粗糙不粗糙,无关痛痒。我留在长安城中,心不自在身也不自在。但来了这里,心虽还是不自在,身却自在了。”徐少桥对宁朝来的感情,楚离是知道的,所以也理解徐少桥娶了司笑语的无奈。“听说,让徐大人来这儿是太叔将军做的安排?”楚离问。“是啊,难受。”徐少桥乖巧的点头,“他是了解我的,怕我见了朝来难受,又怕我见不到朝来难受,所以就让我出来长安了。”楚离也跟着徐少桥呵呵的傻笑。徐少桥突然止了笑容,认真道,“楚大人,你不知道,这场角逐,从上书斋里第一眼就开始了。”徐少桥伸手指在碗里蘸了酒,在桌上画了一个圆,说,“朝来先是跑得慢,就被阿奂追上了,不,超越了……然后,她就拼命的追,追上了,不,超越了……阿奂又追,只是朝来也越跑越快,他追不上了。”“那你呢?”楚离看着眸子漆黑的徐少桥。“我啊……”徐少桥轻笑着,食指在他画的圈外点了一下,道,“我一直就在这外边啊,看着他们谁快了谁慢了,一点都没错过。”从始至终都想迈入圈中,与他们一道奔跑,快或慢都无所谓的。奈何两人速度太快,他跟不上,只能沦为看客。只能当个看客,看着他们的分分合合。徐少桥定在圈外的手指弯曲着,直不了,也收不回来。真委屈,连手指也要欺负他。徐少桥蓦地安静下来。“来来来,别愣着,喝啊。”楚离将徐少桥动不了的手拉起,塞入酒碗。“来来来,不醉不归!”两人大笑着干杯,听酒碗撞击在一处的声音,更是肆无忌惮的大笑。“楚大人,你为何就叫楚离,就没有字吗?”徐少桥口齿不清的问。“哈哈,”楚离干笑两声,“因为她没有啊,我取了也没用。你别说我,你又说说你为何没有字。”楚离没有字,因为上阳没有,上阳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太叔奂没有。“不止我没有,”徐少桥仿佛说什么秘密一样凑到楚离面前,放低了声音,“阿奂和柳家公子也没有啊,我们都没有。一个人没有字不正常,两个人没有字也不正常,大家都没有字就正常了,谁也不会觉得谁可笑。”宁朝来儿时就说过,她及笄时一定要为自己取个字。到了她及笄的时候,她却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她取了什么小字,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取了小字。他们几人弱冠时,宁朝来还是不知在何处,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生死都无法确定,他们哪里还有心思为自己取字。“都没有才好。”徐少桥呢喃。好在宁朝来回来了,好在宁朝来没有字,他们也没有字,大家都没有字,就没有人觉得奇怪了。是的,一点也不奇怪。反正大家都没有字。“这话说得好。”楚离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徐少桥仰头,也将一整碗酒倒入口中。酒的滋味不错,辛辣刺激,像是用刀划着喉咙,痒痒的,痛得恰到好处。徐少桥拿起酒坛,再将两人的酒碗倒满。一碗又一碗,喝得尽兴,就是……怎么也喝不醉。楚离清楚的记得上阳眼中对太叔奂的爱慕,对宁朝来的痛恨,对这个世界的憎恶。徐少桥清楚的记得,宁朝来说的,他是徐少桥,只是徐少桥。其实,他已经不是徐少桥,而是徐大人了。徐少桥想过他与宁朝来有缘无分,没办法成为夫妻,但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宁朝来连他朋友的身份也会夺去。手下的一个下属匆匆忙忙来到城楼上,看着东倒西歪的两个人,急得不得了。“两位大人,长安来了八百里加急的书信。”看两人醉醺醺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