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手!”
一缕低沉闷声从冷幽喉咙中滚动挤出,极度细声嘶哑,如野兽发出的一般,几乎完全变了音。
“呵呵……”女子放下微微动作的右手,发出一串轻蔑的冷笑,可霎时脸色复又冷淡下来,淡淡道:“你怕死。”
如过了千秋万载,更如遍历无数轮回,冷幽全身一松,意识尽数回归,才猛然惊觉全身出了一身的虚汗,直直让他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凉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认真道:“是!”
女子定定看着他,仿佛能看穿冷幽整个灵魂一般,随后她微微摇了摇头,右手金丝绣边折纹长袖随意一拂,立时涌出一股凌厉劲力,朝着冷幽径直贯穿而去。
好个毒妇女子!
冷幽深骤遭重击,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往后抛飞,在何清儿的一声惊呼之中“砰!”的一声重重撞到通往三层的古梯上,而后不断往下翻滚,最后滚落在古殿二层地上。
“师弟!”站在古梯上的何清儿满脸惊惧,捂着嘴喊了他一声,声音之中分明有了一丝哭音。
“咳……咳……”冷幽想要支撑起来,却一下倒了下去,忍不住咳出两大滩鲜血,而何清儿早已不顾生死飘飞而下,一脸悲切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颤抖哭泣不止,“师弟……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何清儿的出现,一旁女子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并未有任何吃惊,她对何清儿的悲戚痛哭无动于衷,面无表情淡淡吐出一句,便漠然转身朝着古殿正中走去。
冷幽只觉全身四分五裂,让他疼痛异常,不过他却明了五脏六腑并未受到致命创伤,算是苟且之下捡回了半条性命……
他费力睁开眼睛,看着师姐哭得梨花带雨,心底痛苦之余,却感到一丝莫名的暖意,而后手不由费尽全身力气伸了出来,为她擦着簌簌掉落的眼泪,虚弱缓缓道:“师姐,我没事……”
冷幽如此镇定,好似了回光返照,何清儿徒然大恸,紧紧抱住冷幽,一脸肝肠寸断的凄凉,朝着那魔头悲呛道:“你……”
冷幽见得平日温婉可人的师姐竟然敢出口顶撞魔头,他一下骇得魂飞天外,右手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气,一把将她的樱唇给捂上。
“你好狠的心!”这句话尚吐出了一个字,何清儿便感到自己师弟的手上传来一股活力,她声音被生生止住,只好下意识看向倒在怀里的冷幽。
冷幽惊魂未定,对师姐摇了摇头,只是怕师姐不能明白,心底一急,慌忙对她使了几个眼色。
“师弟没事!”何清儿芳心惊喜,而后看着到平日镇定自若的师弟难得露出如此略微怪异慌张的模样,在这生死难料的当头她还是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身子亦随之起伏一下,将心底那份恐惧减少了许多。
远chù_nǚ子恍若未闻,依旧向着古殿正中漠然走去,冷幽悬在胸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去。
他枕在师姐一身清蓝长裙的怀中,看着悲喜交加的师姐玉脸,看着她那通红浮肿的美目,看着那弯弯睫毛上的泪珠,看着那依旧湿润的泪痕……冷幽心底忽然叹了一口气,遮住师姐温润樱口小嘴的右手不由自主抚上她的脸颊,默默注视那双楚楚欲泣的动人眼眸,那张永不磨灭的美好容颜。
自己欠眼前人儿的,永远无法还清。
只要自己能活着一刻,便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半点委屈……
何清儿见得冷幽一安静的眼睛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她不由娇嗔了冷幽一眼,将他搂得更紧,默默感受着脸上那一只略显薄凉却的厚重安宁的手掌,没有说任何话。
两人之间的情谊,已经不需要她说太多。
她看不透冷幽在想什么,亦看不透冷幽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她明白,冷幽对她很好,非常的好,好到能如爹那一般,甚至……更甚!
冷幽心底慢慢平静下来,微微出神的目光也渐渐收回,右手离开那吹弹可破的玉脸,而后摸索着支撑到冰凉的地上。
入手处黏糊糊一片鲜血,冷幽未有在意,轻声道:“师姐,扶我一把……”
师弟未有性命之忧,而那魔头还在古殿中未离开,反而继续捣鼓出一缕细微幽幽清鸣之声,何清儿心底复又立刻紧张起来,慌忙“哦”的答应一声,随后将颇为沉重的冷幽吃力扶起来。
或许经历过了痛苦,便会习惯这种痛的感觉,而后渐渐变得麻木。
冷幽忍受着四肢八骸传来的一股股非人的折磨,将那怪异轮廓的三尺剑胎拄在地上,随后用干净的左手轻轻将师姐拉到自己身后,最后一瞬不瞬警惕盯着远处残忍无端的魔头。
清鸣的声音如轻风拂过琴弦,犹在诉说一缕又一缕人间懵懂的世情,渐渐地,声音悠扬欢悦,越来越高,透散着一丝丝人情的欢悦,还有那一抹抹无限期盼的相知……
人生久长情,乍令人如痴如醉、相守相知,而人之生也苦短,世情也随死尽消。
即如眼下又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时令,而当己心融入那涤净了人生悲欢与爱憎的境界中,则眼中满地绽放的灿烂鲜花,或者那含苞待放的青涩骨朵,已是成了多余,或许这镜花水月般的美境,最多只是给予自身的感官以愉悦,只有超越视听等一切自我感官之所领纳,才是世间所追求的永恒真道。
清鸣渐低,平缓而又轻飘,如若超脱了一切,看到那一对对爱恨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