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达如何把消息递出府去傅念君管不着,他在傅家的任务是只要把马养好就可以了。
傅念君想着不用两三天,一定会有回复。
反正她近几日来她也没什么事。
但是只有她是这么想的。
“去……庙里?”
傅念君有些惊讶地听着柳姑姑给自己回话。
“是啊。”
柳姑姑温和地笑着,脸上的皱纹在白日里看得格外清晰,朴素平凡,却很亲切。
傅念君与她不能算亲近,可是这位姑姑确实是个忠心的老仆。
与其说柳姑姑是对傅念君忠心,倒不如说是对她过世的生母大姚氏。
自然,这样的老仆是忠心,可是因为是长辈,她对于傅念君,便隐隐带了几分来自她自己,或者说是来自大姚氏的希冀和敦促,这样的亲切便显得有些逾越了。
傅念君做事不大喜欢受旁人的束缚,因此她虽敬重柳姑姑,却只让她接管自己房里的事,外头的事情,她倒更宁愿吩咐懵懂的芳竹和仪兰。
不会,可以教,但是总想来影响自己的人,她就不大喜欢了。
就如同这一次。
傅念君道:“姑姑好意,是去大相国寺吗?”
柳姑姑摆摆手。
“大相国寺人多又杂,这些日子全是去游玩的,娘子金尊玉贵,挤了磕了反倒不好……”
傅念君微微蹙了蹙眉。
大相国寺是皇家庙宇,几代主持都是受皇帝封禅的高僧,而时人崇道者多于崇佛者,僧庙便不似道观这般多,御街上有东西景灵宫,城内还有太一宫、太清观、万寿观等等,僧庙不多且偏远,不去大相国寺,还能去哪里?
“是天清寺。”
柳姑姑道。
是在城外的。
旁边芳竹也劝道:“娘子最近心绪不好,正好能出去踏青走走,纾解纾解,天清寺也有一位不世出的高僧,若是有缘,娘子便可以请大师指点一二。”
傅念君想了想,点点头,说道:
“好吧,正好近来三哥考期将近,我也想为他去求个好签。”
还有那个死了的魏氏,她和傅渊商议过的,为她捐些香油钱,一直拖着没有去办。
傅念君并不特别崇尚道家或佛家,她只觉得,不论哪个神佛,自己心意到了就好。
柳姑姑和蔼地说:“如此,我就吩咐下去了。”
“姑姑。”傅念君却说:“这件事悄悄地办吧。”
柳姑姑知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出城,想到傅念君从前种种名声,柳姑姑也说:
“娘子放心,这话只给相公回过。”
而傅渊又一向对女儿管得松,何况大宋子民,男女出行皆不忌讳,尤其是这样春景正好的时候,出个门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碍。
“好,那就麻烦姑姑了。”
傅念君点点头,看着柳姑姑退出去了。
傅念君的神色却不是太好看,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芳竹和仪兰见她如此神思,立刻认罪。
“娘子是否怪奴婢们自作主张,我们实在是看您这几日心事重重,前日又做了这样可怕的噩梦,便和柳姑姑商量了一下……”
“慌什么。”
傅念君打断她们。
只说:“天清寺是谁挑的?”
“是柳姑姑。”
芳竹老实回答。
仪兰到底比起愣愣的芳竹多几分聪明,这些日子傅念君的性子变化她也多少能摸清了一二。
试探地问道:“娘子可是觉得天清寺有什么不妥?”
傅念君微微叹了口气,“没有。”
她只是觉得有一些古怪,又说不上来。
算了,柳姑姑也是一片好心,虽然她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安排,可是这样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出城的事你们安排一下,多带两个人手。”
傅念君吩咐下去。
如今傅念君下达的指令,傅家几乎无人敢拖沓一步。
隔了一日,傅念君坐着轻便的小马车出城去了。
天清寺位于汴京城外东南,那里有一座自然形成的宽阔高台,因最早附近居住姓繁的氏族,故称为繁台,如今正是寒食清明时节,繁台之上春来早。
四下望去,桃李争春,杨柳依依,晴云碧树,殿宇峥嵘,还有一座久负盛名的繁塔在此,这般热闹,天清寺建在此处,也不算显得落寞。此际城内出来了许多人郊游踏青,担酒携食而来,在此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烧香拜佛。
“‘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见皇都十里春’,繁台春色,依然不负盛名啊”。
傅念君在马车中探出半张脸,听着外头的嬉笑之声,瞧着这种种热闹,不由莞尔微笑道。
“娘子果真好文采呢。”
芳竹眨着眼睛由衷夸赞道。
了不得,她们娘子现在也会出口成章了啊。
坐在前头赶马车正赶得困的郭达听了这话差点一不留神摔下去。
他只听后头傅念君的笑声传来:“这不是我写的,拾人牙慧罢了。”
是嘛是嘛,这才正常……
傅念君抿嘴笑了笑,写这诗的文人啊,此时大概还是个在故乡寒窗苦读的童生吧。
好在车里柳姑姑芳竹仪兰几个也根本不懂这些,也没有觉得多奇怪。
柳姑姑却也只能勉强凑个趣,对傅念君道:“这繁台,也是‘梵台’,果真是与佛有缘。”
傅念君笑着点点头。
天清寺不大,今日因着天气好,香客也挺多,络绎不绝地进出山门。
因昨日来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