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看着傅念君跪得笔直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还不错,她没有看错她,这小娘子比陆氏想的还要聪明。
她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说明她心里早就一步步筹划好了。
这里的女眷们只看却不动。
陆氏在府中一向隔岸观火,而金氏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身边的五娘子傅秋华见傅念君这样,其实也觉得颇为解气。
“大姐,大姐,你快看她……”
傅秋华拉着傅允华的衣袖很兴奋。
可大娘子傅允华却默默地在想着另一件事。
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位寿春郡王周毓白……
她突然脸上一红。
她在想,他为什么会帮傅念君呢?
是因为与杜家有过结,还是纯粹想要帮傅念君这个人呢?
她远远地望过去,只能看见傅念君的身影,看着单薄,可是她其实相当窈窕,傅允华心中突然有些不快,她为了保持身形清瘦,总是吃的很少,可还是不像傅念君那样,总觉得哪里都缺了几分。
她不由有些懊恼,大概男人都比较喜欢傅念君那样的。
这么想着,她就隐隐对寿春郡王生出两分不知何处萌生的怨气来了。
生得那般相貌,也是那肤浅的吗?
“我知道你在想谁。”傅秋华突然凑过来和她咬耳朵,傅允华吓了一跳,忙心慌道:
“谁?”
傅秋华“咯咯”笑了两声,“还不就是那位崔五郎。”
傅允华心中定了定,正色道:“五姐,不可胡说,崔五郎是二姐的夫婿。”
“是是。”傅秋华挥挥手,不耐道:“大姐每回都要强调这一点,可惜五郎如此清雅一个人,和大姐你才该是绝配的,被傅念君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鲜花是崔涵之,傅念君是牛粪。
傅允华听了这话心里就舒坦了些,也是,那崔五郎就不会被傅念君那副皮囊迷惑。
他是最最清冷高洁的一个人了啊……
女眷们不动,自然也没人去扶傅念君,如此等到姚氏过来,看见骂爽快了正在喝茶的方老夫人,差点急得昏倒。
她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是谁的安排,她只知道若是被傅琨知道了,定然不会善了啊!
“娘!您在做什么,您、您快回去……”
方老夫人正好好发了一把威,得意地有些找不着北。
看见没有,傅家两位夫人都只敢在旁边看,都不敢上来劝,也被她的威势所震慑了,以往来傅家一直觉得矮人一头的方老夫人,第一次觉得如此畅快。
她不满道:“你不会教女儿,我替你教……”
姚氏看了一眼跪着的傅念君,背心里出了一层薄汗,顾不得方老夫人的喋喋不休,忙要去扶傅念君。
“你这孩子,和自己外祖母哪里有什么仇,值得跪在这里,快快起来,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外祖母是什么歹毒心肠之人了……”
傅念君挑了挑眉梢,望着姚氏:
“母亲,方老夫人叫我跪在这里,我不跪是不孝,怎么现在不起来又是让老夫人背上歹毒心肠的恶名了?母亲,我脑子笨,您二位给句痛快话吧,到底想让我如何?”
姚氏的脸色变了变,听见四周的窃窃私语声又响了两分。
方老夫人被傅念君的语气激怒了,又骂道:“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的,你懂规矩不懂!”
真是个小畜生。
这里闹哄哄地一片,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人出现了。
傅渊换了身衣裳,脸色如腊月寒冰。
今日的事到底还有完没完?
他只是飞快扫了一圈庭中众人,根本不搭理姚氏和方老夫人,只冷冷地吩咐:“请老夫人去坐,伺候好了,等爹爹回来。”
“三哥,这就不必了吧,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她也该回府了……”
姚氏这样赔着笑脸,可傅渊根本不理会她,俊眉一凛:
“都聋了?”
他身后七八个下仆立刻二话不说围住了方老夫人,半强迫地把她往前院带,方老夫人咋咋呼呼地喊着姚氏,可傅渊到底是府里除了傅琨外最大的主子,此时根本没有人听她的。
姚氏急得要命,只能跟着方老夫人走。
傅渊又转眼睨着地上的傅念君,口气很不善:“还不起来?”
傅念君微微笑了笑,自己站起身来,脚步一时有些踉跄,后头的仪兰和芳竹立刻上来搀扶住她。
“进去。”
傅渊吐出两个字,又倏然转身,眉目间的凛冽叫四夫人金氏不由吓了一跳。
“我、我们该回去了……”
说罢她立刻转身带着看热闹的人走了。
金氏身旁的陆氏却很淡定,她同样回望了傅渊一眼,不急不缓地吩咐左右:“去给二娘子寻些膏药来。”
这才也转身离开了。
傅渊看着两位夫人离去的背影,脸色沉了沉。
傅渊很少生气,可他今天真的有点动气了。
他一把推开傅念君房里的槅扇。
他好像从没来过她这里。
屋里是淡淡的茶花香,她惯常用的那种。
傅念君正把右腿搁在芳竹腿上由她给自己用热毛巾敷着膝盖,傅渊突然进来,丫头们也吓了一跳,芳竹连忙把傅念君的裤子放下来,挡住她纤细的小腿。
傅念君没有起身,只是盯着面色冰冷的傅渊。
“苦肉计?”他望了一眼她的膝盖。
傅念君笑了笑,把手边的茶杯盖子反扣在桌上。
“还是连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