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将手和周毓白扣地更紧了,她用另一只手抚摸他手指的骨节,说着:
“七郎,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只要你别一个人去面对……”
就像在鄜州城外分别时,她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事,却无法帮助他。
周毓白顿了顿,吻了吻她的额发,许诺道:“再也不会了。”
他想到了那晚自己险些丧命的时候,他脑中最最割舍不下的还是远隔千里的妻儿,后来齐昭若救了他一命,周毓白这才意识到,其实张天师的一番话对他的影响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大。
张天师毕竟是人,并非神仙入世,何况这世间之事,未必只有一个结果。
他自己若是全力以赴,不留一丝消极的念头,或许萧凛根本连来偷袭的机会都不会有。
经历过那一瞬间,他才总算定下心来。
他意识到先前,他其实也和所有芸芸众生一般,怕死,因为有着挂念的人,所以怕失去。但是看着齐昭若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与旁人斗很容易,他这辈子前十几年经常在智计上难逢对手,但与所谓天命斗,他便踟蹰了,可这也并非是件不可能的事,天命天命,很多时候都反映在他的内心,赢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彷徨,他才能够赢“命”。
所以,他最后做到了。
无数个夜晚的辗转反侧,终于熬过来了。
“早些睡吧。”
周毓白低头吻了吻傅念君的嘴唇,心中一片柔和,他实在是太眷恋这样的滋味了。
傅念君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因为他突然的靠近。
周毓白目光下垂,落在她显然与先前大不同的胸前,立时便明白了。
先前紧张的气氛顿时去无踪,他轻笑:“可要为夫帮帮你?”
傅念君一愣,然后推了推他,埋怨道:“云姑姑说得对,你不该睡在这里。”
“那你同意?”他故意问。
“我不同意。”傅念君抱住了周毓白的胳膊,然后认真地说:“现在谁也不能叫我离开我的夫君。”
她这是又调皮起来了。
周毓白叹口气,知道她刚出月,如今两人还不能做什么,只得快速吹熄了灯,拥着她快些入睡,免得又想入非非。
……
傅念君和周毓白夫妻因为这次的磨难得以重聚,两人都感慨颇多,只想每日多与对方相处,再加上活泼有趣的儿子,过几天平静日子。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淮王殿下平安归来,就意味着京城重新陷入一波狂乱的储君争议。
原本齐王的储君之位已是十拿九稳了,甚至大家都觉得齐王只是碍于情面再三推脱,但如今生死未卜的淮王回来,一下子朝上半数大臣便倾向了淮王,有人说齐王这是失算一步,没早些笼络人心,由着风向大变,也有人说淮王行动迅速,才刚回京就开始筹措大事,总之而言,两位王爷还没说什么,朝上却是一片纷扰的争议。
皇帝前些日子因为打了胜仗有点兴奋过头,喝了几次酒后喘疾就有些复发,三天两头龙体有恙的皇帝,一个能干的太子就太有必要存在了。
皇帝也心疼小儿子,不说他受了这么多苦,就说他立的那些功劳,已经是无人可比了,虽然周毓白自己没认,多半都推给了守将和主帅,但是他在这场战事里起的作用,皇帝不可能不知情,更别说他还不远千里将肃王那个先通西夏再通辽的逆子给抓了回来,这种种成就,即便他日后再碌碌无为,也足够彪炳史册了。
但就是因为太出色太能干,皇帝就多了一层隐忧,今后他百年了,这个孩子必然不可能替他做个守成之君,很容易就把他这个做爹的对比地太没用。倒不似周毓琛,处处事他至孝,待他驾崩后,必然将父皇的种种言行当作自己的标榜,让他在后世也能多享一份荣耀。
当然这是皇帝别扭的小心思,他只能一个人偷偷琢磨,甚至连舒皇后都不敢讲。
周毓白或许也是知道太过张扬的弊端,因此回京后反而低调“养伤”,庆功的酒宴能推就推。
府里的幕僚多为他不平,看不惯皇帝竟然还在犹豫。
周毓白为了西北军情,主动请命而去,周毓琛才有机会在京城代行太子之责监国,虽也有功劳,可这功劳能和周毓白比吗?周毓白临危请命,品德操行如何,还用细说吗?
傅念君却很赞同周毓白的意见,因他忙碌,她就替他多次抚慰他手下出生入死的心腹和在边境时有过过命交情的将官,对他们直言:
“这天下是官家的天下,不是殿下的天下,所以无论殿下为臣民天子做了多少事,百姓可以歌颂他,他却不可以以整个大宋的主人自视,这乃是犯了千古以来所有君王的大忌,他只能是一个身份,那就是天子的儿子,而非越过天子的存在。如果诸位真的是为殿下着想,有些话莫要再多说了。”
这淮王妃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睿智,渐渐地有些替周毓白不平的鲁直将官也转过弯来了,不会再一天三次地催皇帝立储。
而傅家显然也是与傅念君一条心的,皇帝多次询问傅琨的意见,还言明不论君臣,只如多年故交,但是傅琨却直言周毓白是自己的女婿,他本该避嫌,但是既然陛下问起,他无法作为臣子给出答案,若是作为故交,他便觉得应该一切听从皇帝本心,因为两个都是他的儿子,本是父子手足,血浓于水,他不应受外人影响而犹豫。
朝上已经有个力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