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赋税方面,自从中唐以来,各地节度使专权,武夫当道,征什么税,征多少税,基本都不是朝廷说了算,而是由地方刺史一手决定。所以在这个时代,若是遇到个仁厚点的刺史,那百姓绝对会欢呼庆祝;相反,则只能唉声叹气了。历史上,如今王茂章的部将张崇,后来官居庐州刺史,在任上横征暴敛,州中百姓苦不堪言。后来有一次张崇回广陵述职,庐州百姓以为张崇这一次要调走了,所以相互庆贺道喜说:“渠伊不复来矣!”这里的“渠伊”就是“他”的意思。不过州民的庆贺有些早了,张崇并没有被调走,他返回庐州后,听说了这个事情便下令按照人口挨家挨户征收“渠伊钱”。第二年张崇再一次返回广陵述职,这一次百姓不敢再言语相庆,只敢捋着胡须相互示意。结果这次张崇还是没被调走,返回庐州后又开始按照人口征收“捋髭钱”。张崇用搜刮来的财物大肆贿赂朝中权贵,他在庐州前后镇守近二十年,始终没有得到制裁。如今淮南虽然正在实行军政分离,逐渐用文官替代武将担任各地刺史,但赋税权却依旧在地方刺史手中,即便用文官来担任刺史,杨渥也不能保证这些文官就不残暴害民了。只是对于武将出身的刺史,若是他们残暴害民,要处置起来总会有所顾忌,担心造成动乱。而相对于武将,要处置一个文官出身的刺史就要容易多了。赋税权掌控在地方节度使或者刺史手中,除了对百姓可能造成巨大损害外,也是地方割据势力壮大的一个重要原因。要想割据,首先就得有人有兵,而这个时代的募兵是需要大量钱粮来维持的,所以地方割据往往都是从赋税被把持开始的。要治理地方割据问题,赋税权就不能这样任由地方把控。杨渥在思考对策时,少不得要参考同样面临地方割据问题的北宋,不过北宋的许多制度虽然取得很大成效,但在后来也造成了大量问题,杨渥在借鉴的同时自然也要吸取教训。后世在赋税方面,乾德二年(964年),赵匡胤下过一道命令,就是将各地每年所收的民租和专卖收入,除地方支用外,一律运往京师,地方不得占留。这条制度在加强中央集权和防止地方势力过大的问题上取得了一定效果,不过其结果就是导致地方被削弱得过了,什么事情都只能依靠朝廷,地方上却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不免有些矫枉过正。如今的淮南正处在战乱之时,各地也必须留有足够的赋税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乱;而且与司法不同,赋税牵扯到的利益更大,也更容易引起反弹,如今军政分离和军队整编的事情还没彻底结束,在短期内杨渥还不打算大幅度改制。当然,不打算大幅度改制,并不代表就不做调整。前段时间徐温上书中提到,苏州那边收税的账册还是十几年前的老账册,许多百姓的家庭状况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但账册上却没有调整过来,还是按照老账册上记载的来收税。除了账册外,如今各地在收税上面还存在太多问题,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对百姓造成的影响十分巨大,但对地方官员的影响相对较小,也不会牵扯太多利益,那些刺史其实只要有心,解决这些问题并不会太难。可惜那些武将出身的刺史们忙于军务,哪里有时间去解决这些问题。这次等到文官担任刺史的政策落实下去后,杨渥就打算先集中解决这些问题。光州城外,淮南军大营之中,秦裴、柴再用与李遇三人并坐在主位上。这一次的平叛行动虽说是以秦裴为主,但柴再用和李遇两人的地位却不比他低,所以议事的时候三人是平等的关系。“情况大家也知道了,这次光州叛乱虽说直接原因是军政分离的改制引发的,但其根本原因却是多年前留下来的问题,却在此时爆发了。如今淮南上下许多人都在关注着,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此时只怕还想看看世子殿下的笑话,想要借题发挥,攻击军政分离的政策。所以我们就要尽快平定叛乱,不仅要胜,而且要胜得漂亮,胜得迅速!”秦裴沉声说着。“目前城中的叛军虽然有四千人,又是据城而守,但他们仓促之间肯定准备不足。所以本将觉得应该发起急攻,今天连夜赶制攻城器械,明日便开始攻城!”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统领大军负责一次重要战事,而且正如他所说,光州平叛不仅影响他自己的前途,而且也会影响到军政分离的政策能否贯彻落实,所以对于平叛之事有些着急。一旁李遇也道:“不错,虽说朱全忠的主力都在青州那边,但随着王茂章将军主动撤退,剩下来的青州军战力较差,朱全忠没必要将全部主力留在那里,若是他抽调一部分南下来找我们麻烦,只怕事情会有波折,所以平叛必须要尽快才行。不过我军急速行军到此,固然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我们的将士也很疲惫,本官觉得,连夜赶制攻城器械还是有些太急了。”李遇转头看向柴再用,见这位在淮南一直被称作无能刺史,却被杨渥力排众议提拔为都指挥使的中年人,此时脸上丝毫没有被叛军赶出光州的窘迫,反而一脸镇定,仿佛对平叛之事颇有信心。想起柴再用毕竟在光州呆了多年,对这里的事物了解得比他和秦裴要多得多,李遇不禁心中一动,笑着问道:“柴将军,本官见你镇定自若,仿佛对平叛之事并不担心,可是有了必胜的手段?”秦裴也转过头看向柴再用,心中同样一惊,当初杨渥任命柴再用为都指挥使,负责指挥一师兵力时,秦裴作为杨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