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春回了江氏一句,又随意问了问,如意料之中的一样,江氏将这桩事抛给了她,并不打算自己下水,表示自己毫无办法。
她客客气气地同江氏客套了几句,又站起来活动了身体,想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又不想同江氏一起用饭,便有了回去的打算。
走到窗前,屋里焚香的味道淡了许多,竟叫她嗅到了一丝不怎么好闻的油脂味道,眼角随意瞟到了一株小白花的绿植,那种植物的油脂味道似乎就是从这株绿植上传来的,叫她留了点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如今已是腊冬,江姨娘屋里的这小物儿竟还开了花,长势如此喜人,怪道父亲常赞江姨娘你有一双好手,这世上确有妙手回春之能啊!”
江姨娘眼中异色一闪而过,随即掩口轻笑,“二小姐真是过奖了,不过是个玩物儿,不值什么。”紧接着便眉眼微扬,缓慢又绵长地将慕言春望着,道,“若是二小姐喜欢,便将它带回漱兰院去罢。小小心意,二小姐喜欢就好。”
那眼中竟含着一丝忖度的意味,绵密夺人。
慕言春讶然,微作推辞,“这可是江姨娘的爱物,我怎可夺人所爱?”两相推辞了一番,方极不好意思地利落收下了。
又坐了片刻,慕言春便回去了,江氏也没有多留,两人各怀心思,俱都察觉了对方的一丝异样。
一回漱兰院,慕言春便差人与湘君院沉香接了头,果真不出所料,近日里罗氏身子愈发不好,像是应了那日慕芷柔说的“胎相不稳”四字似的,时而请几回大夫。
这事慕博庸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差个腿脚麻利的小厮时而送些东西,便不再过问。说起来也算是罗氏自作自受,她怀着前两胎的时候唐氏还在,为了显摆自己的能耐,她时常嚷着肚子不舒服,又常常大张旗鼓地叫人买些梅子,或请几回大夫。
刚开始慕博庸还担忧地安抚她,顾虑着她的心情,到了后来她顺利将慕芩雪、慕芩香生下,至于如今,罗氏再闹上什么,慕博庸也见怪不怪了。
等到了现今,罗氏身子当真有些问题的时候,连慕言春也只以为又是她博慕博庸关注的一个把戏,并未放在心上,可今日联系起江氏再仔细一想,倒将她想的自顾自流了几滴冷汗。
下边站着的丫鬟瞧着慕言春神色,面上满是踟蹰,嘴中还有一句话不知当吐不当吐,得了慕言春的准许,才如蒙大赦一般道:“二夫人院里那沉香还说,当初二小姐答应过她的那件事,不知二小姐还记不记得,她如今日子很是难熬,还望小姐给个准头。”
慕言春面皮子变都不变,便吩咐道:“你去回她,叫她再等上一两日,等我准备妥当。”
那丫鬟答一声“是”,便下去了。
旁边莺儿瞧着那丫鬟下去了,又见慕言春没甚事情了,才宽了宽心道:“小姐,今日您往江姨娘院里去了一遭,怎的还带回一盆花来,这花开的又小,味道又不怎么好闻,摆在房里也堪堪占那么点儿的位置。”话是这么说,可手里还是挺自觉地浇着水。
实际上,若这花儿不是从江姨娘房里带回来的,想必这丫鬟必是另一番说辞了,毕竟冬日里能见着新鲜花卉也是极为难得的,虽说小了些。
慕言春知道这丫头的心思,于是任由她嘀咕着,只是笑了笑。
回来的路上,没了那熏香的遮掩,这细小白花飘着的植物油脂的香味清新了许多,她才想起,这花她从前见过的。
还是当年在献王府里见到的,赵渊的一个侍妾从娘家带回的这株带着细小白花的绿植,名字大约是叫做玉丁香。时间已经极为久远了,有些事她也记不大清,只晓得那侍妾似乎用这株绿植害得某个侧妃滑了胎,最后被乱棍打死。这事原本跟慕言春毫无干系,只因那个侧妃也是个手段高明的,借着这事儿移花接木,将她也顺带给坑了一回,令她跌了个大跟头,才令她堪堪记住了。
这么令她印象深刻的一株绿植,慕言春竟没当场认出来,的确稀奇。
这么一想,莫非前世江氏便是用这么个小东西做了文章,害得罗氏滑了胎,最后叫自己背了那么多年黑锅?
可是这株绿植,慕言春当年也试过几回,还特意问过大夫,仅仅放在房中,除了令人食欲下降、恶心、呼吸滞闷之外,并无太大作用。
这些状况对于孕妇而言十分常见,不会叫人起疑,可谓是顾虑周全,可是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叫人滑胎的呢?
慕言春思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
慕芩雪欲借江氏除了自己,却没想反而被江氏利用,将自己当做了一个万金油般的御用黑锅,这锅她是接也得接,不接还得接。若真叫江氏得了手,对慕言春而言自是件乐享其成的好事,可是若要慕言春无缘无故替她背锅,却叫她十万个不乐意了。
前阵子慕言春特意问过为罗氏看病养胎的世医是哪位,最后才晓得原来是元钧馆的刘大夫。
这元钧馆向来乐善好施,品行端直,名扬博陵,最出名的是当诊大夫医术高明,而其中尤殊的一位,便是这位刘俭刘大夫。其人医术高超,自然,旁的东西亦是高超。
譬如,花费的诊金。
慕言春冷笑了一回,这慕博庸向来爱财,为这个罗氏竟如此舍得,实乃伉俪情深,令人佩服。
思了又想,慕言春觉得直接去找那刘大夫着实不妥,于是差了个可信的奴才将罗氏日用的汤药药渣偷偷弄了一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