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安侯府,西院一向是清净又隐僻的所在,除了些偷懒或者害了病的小丫鬟,白日里多半无甚闲人,因而,这也是个说人闲话的极好所在。
刨去老祖宗身边的夏妍和一些个得宠的老嬷嬷,容嬷嬷算是最得老祖宗喜欢的了。她从还是花季少女的时候便跟着老祖宗,一直伺候老祖宗茶水,直到老祖宗将她嫁给了张申那没出息的,她才渐渐跟老祖宗疏远了。
平日里既没甚差事,等闲丫鬟也不敢同她说笑,她也只好时常到西院看看老姐妹,顺便唠唠嗑了。
方才说到哪儿来着,容嬷嬷一把捏碎手里的花生喂进嘴里,才想起来,叹了一口气同刘嬷嬷说道:“……自打我嫁了张申那没用的,我就没跟他过过一回好日子,我当年还是丫头的时候,在老祖宗跟前每月里除去花费,还有些余银供我玩乐。可自从跟了他,我如今过的日子连那些个丫鬟都不如。”
刘嬷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她几句。
那容嬷嬷又继续道:“就拿这桩事儿来说,你说说,这分明是侯爷交给他办的事儿,要是办好了这差事,他得长多大脸?”
恨恨磕了颗瓜子,“而且还是为二夫人办的事儿,如今府里哪个不晓得,二夫人最得侯爷宠爱。这既能在侯爷跟前长脸,又能讨好二夫人的事儿,却偏偏被他推给了那个整日里只会耍些嘴皮子功夫的赵管事,你说说……他这办的是什么事儿?”
刘嬷嬷附和着干笑了几句,安慰道:“这话说是这么说,可湘君院的差事你又不是不晓得,一向不好办,若是一个不好,不仅吃不了好反倒还惹得一身骚。张管家此举也算是明哲保身了。”
“这明哲保身有个屁用!”容嬷嬷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儿,“他明哲保身便能换出银子给我几个孩儿花费?我们娘儿们几个都快喝西北风了,他还给我来个明哲保身!”
“嗨……这不也是无奈之举么!”刘嬷嬷低眉叹气,“我们家日子也是不好过啊,我那侄儿你又不是不晓得,成日里不是吃酒便是赌钱,将整个家底儿都给赔了出去。我一连三胎生的又都是赔钱货,这日子是愈发艰难了。”
抹了把眼泪,“若不是年前去二小姐院里送糕,她听闻我家情况好心赏了我十两银子,我此刻还不晓得会如何呢!”
容嬷嬷跟个蚂蚱似的跳起来,衣兜里的花生瓜子儿掉了一地,“这一手就十两?!!”
又失魂落魄般地坐下,口里低呼道:“我的乖乖唷!这漱兰院里出手这么大方?那大夫人到底给二小姐留了多少银子啊?”
“嘘——”刘嬷嬷往四处望了望,才将她拉近轻声说,“这话可别张扬出去,本来我得了二小姐的好,这话儿便该死死烂在肚子里的,若是你往外边张扬出去,那我便是打碎了牙给不敢说给你听了!”
容嬷嬷一听此话,心里被吊起的心更是猫儿挠似的难耐,忙赌咒发誓说了大堆好话,才将刘嬷嬷说动了。
她神秘兮兮地搁容嬷嬷耳边低声说:“听说啊这大夫人临走时可给二小姐留下了大笔嫁妆,比她当年带进来的……可只多不少啊!”
“这怎么可能?”容嬷嬷低呼,“不是说二小姐手里那些个庄子铺子都给了侯爷了么?听说那些庄子铺子打理得不好,后头侯爷接手时还赔了些银子,叫侯爷可狠狠生了一通气呢!”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刘嬷嬷摇摇头,眼神又是鄙夷又是嘲弄,“那侯爷是个什么性子大夫人跟他夫妻这么多年能不晓得?她怎么会料不到今日?那些个银子首饰之类的,再如何也不会放到明面上啊!”
刘嬷嬷的话跟灌魂汤似的将容嬷嬷迷得晕头转向的,羡慕得很,道:“那二小姐可算是不得了了!你倒好,在二小姐跟前露了脸,今后可算是有了好日子过了。只可怜我们这些个老姐姐,还在这里受苦呢!”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刘嬷嬷见将容嬷嬷说动了,才笑着将她推搡了一把,引诱说道,“二小姐为人一向宽德大方,你若是为二小姐办件儿事,跟二小姐讨个好,到时候还怕没你的好处?”
又在她心里埋下个诱根,劝诱道:“你又是老祖宗跟前儿的人,能做的事可多了,哪里不能跟二小姐卖个好?你看看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几个儿子又没甚大能耐,到时候等你告老回了家,手里没捏着点儿积蓄谁来替你养老啊?”
容嬷嬷听着这话颇有些意动,又像是体会到什么似的,颇疑虑地将刘嬷嬷望着,“我瞧你这说话言语,倒不像是在跟我唠嗑儿。反像是来给那二小姐做说客了?”
刘嬷嬷一听此言,脸色当即一冷,“容姐儿,我今日肯与你说这一番话便是看在你我姐妹情分上。你若这么想,那你便不去做,对你又有什么影响不成?可你竟这般看我……”
她作势要走,容嬷嬷慌了神,死死将刘嬷嬷袖子拉住,“你别气啊!你晓得我这性子,统不过嘴里一说,图个嘴皮子热闹,哪里是真心实意这般想的!”
刘嬷嬷扭头看着她,也不走了,只问:“那这事儿?”
“今后我若做了,你可得在二小姐跟前儿替我好好说道几句才是。”容嬷嬷一脸的笑意盈盈。
刘嬷嬷也恢复了和煦笑容,点头道:“那是自然。”
跟刘嬷嬷唠完嗑,容嬷嬷方拿着一兜糕点果子回去。
她如何不晓得刘嬷嬷便是给二小姐做说客的,刚才那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