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可当车帘掀起来的那刻,看到这裕华园攒动的人头之际,季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知道的是公主殿下生辰设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降黄金,引得无数人来哄抢。
这些人之中,自然也有逐鹿七试的文人,见到季瑶和刘珣执手走进园中,震惊地双眼发直,一面是吃惊季瑶惊为天人的美色,一面是吃惊她与刘珣扑朔迷离的关系。
“阿珣、季瑶,你们来了?”虽说今日是解忧的主场,可她穿的却是不大显眼的月娥流彩锦裙,脸上笑意盈盈没有半分公主殿下的架子。
季瑶被她这笑意一暖,忙招手唤过常喜,指着那一方布匹道:“这是蜀道的乌玄丝,公主殿下气质温雅却又不失贵气,与这乌玄丝最为相配。”
“此前就听说了这稀罕的乌玄丝,我很喜欢,你费心了。”解忧眸子闪了一闪,视线却是落在布匹旁紧握的双手上。
不远处的太子妃正巧将这对话听了个仔仔细细,满腔火气一下子袭上了天灵感,紧紧抓着良玉的手怒道:“岂有此理!这乌玄丝本该是本宫的东西,居然被她常季瑶拿去讨解忧的欢心!实在是可恶!难道本宫在她眼里还不如一个小小公主吗?”
良玉被她抓地生疼,却也不敢喊出声来,只得咬牙道:“娘娘,这常季瑶着实可恶,一会定要让她在宴席上好好出丑!”
“别一会了,本宫现在就要让她知道敢公然蔑视本宫会有什么下场!走!”太子妃狠狠剜了季瑶一眼,凤莲轻摇往水桥上走去。
“让让!让让!”
喧闹的人群之中不知哪来洪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拨开层层人影,猛然跪倒在解忧面前的人竟是马荣。
解忧的脸色登时大变,指着马荣怒道:“是谁放他进来的?!”
“回公主殿下,是……是兴王殿下……”
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连个头也不敢抬,解忧听到二殿下三个字便愣住了,目光随即划过一丝惊喜:“二哥也来了么?”
不等侍卫应声,马荣已着急开口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舍弟他口无遮拦的,冒犯了公主殿下,本是大罪,可马荣想请公主殿下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放他出宫吧。”
“朋友一场?”解忧听到这两个字,眼中的怒火又烧了回来,垂眸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本公主连你的相貌都记不住,何谈朋友一场?你不要以为我要了你一幅字画,就能借此想入非非,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们马家的人一个个地都这般虚荣!真是扫人兴致!”
“公主殿下,马荣绝无此意!马荣……”
马荣激动地抬头,还未将话尽数吐出,便见解忧愤然甩袖道:“来人啊!赶出去!”
“公主殿下!”
季瑶见解忧一脸的怒气腾腾,是真生气了,刚要上去劝两句,便见她凤钗一晃,疾步往后院方向跑去了。
“二哥……二哥!你躲了我这么多日,现在不过匆匆一面就要走了吗?”解忧紧紧盯着面前的黑色背影,见他顿住脚步,泪水登时从眼眶中跌出。
算算日子,他们已经足足六十三天没有见面了,在这期间,不管是在皇帝召唤的占卜之日还是哪个皇亲国戚的寿辰,兴王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着她,不肯与她相见。
今日看到这熟悉的背影,解忧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委屈道:“二哥……今日可是我的生辰,你是特地来看我的,是吗?”
兴王身躯一震,顿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宠溺地对她笑道:“解忧,祝贺你,又长了一岁,都这个年纪了,可不许再胡闹了啊。”
解忧震惊地抬眸,从他眼中只看到长兄般的宠溺,找不到半分情谊,慢慢松手怔忡道:“为何几日不见,二哥就仿佛变了个人,难道二哥不爱我了吗?”
兴王好笑地替她整理额间的碎发,音调温和道:“傻解忧,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二哥!你为何要故意说这些话刺激我?”解忧连连摇头,退了一步慌张质问道,“我们对着月老庙发下的山盟海誓,对着日月星辰发下的生死相依,难道这些……这些都不算数了吗?什么兄妹之情,二哥,你明明知道我们是……”
“好了解忧!从前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我不过是昏了头,怎么可能真的爱上彼此?我们可是亲兄妹啊,我现在倒是颇为感激常季瑶,若不是她当日拦下我痛骂了我一顿,我又如何会清醒过来?从始至终,我们之间有的不过是兄妹情罢了。”
兴王脸色淡然地说出这番话,解忧的惊诧、痛心、崩溃全然被他看在眼里,但他的神情并未因此而改变一分,略略侧过身,语重心长道:“为兄希望你能早日想通,不要沉浸在自我想象中了,我看马荣是个正人君子,你不妨考虑考虑。
本以为见到久违的二哥是她今日最好的生辰礼物,可解忧万万没有想到,她收到的竟是这样一番看似平淡却极其决绝的话。
“二哥,你当真如此狠心?”解忧痛楚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兴王却是大大方方回首,对上她的目光笑道,“解忧,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想通,为兄帮不了你的,对了,下月初你便有二嫂嫂,是司马儒家的小女儿……”
解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口如被刀搅一般,往前的委屈隐忍此刻全然成了滑稽可笑,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人,嘴角却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