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却不代表他从未听说。
吏部尚书的小公子褚正卿自幼入宫做太子侍读,与他交往甚密,也不大忌讳。
他便是那种极不正经的纨绔子弟,也愿给奚祉说这些风月之事。
老鸨热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敢问公子贵姓?”
问出了姓氏,她便能大体推敲到底是哪家的公子,也好方便宰人。
“褚。”奚祉挑眉看了看那老鸨,脱口而出。
左右正卿那小子也是个fēng_liú子弟,借借他家的名号也无妨。
“原来是褚公子啊!”老鸨笑得眼睛都没了。
她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这京城姓褚的大户人家岂不就是吏部尚书褚晃那一家子!
褚家的小公子褚正卿她倒是认得,偶尔来她这醉欢楼寻乐子,出手阔绰得很。
这位褚公子,想必是褚正卿的哥哥或者亲戚,一定也是不差钱的了。
奚祉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喝茶,不去理会老鸨的内心活动。
这时,楼底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和叫好声。
奚祉皱眉,伸手撩开了帘子向一楼看去。
只见二楼撒下几段红绸,有一女子顺着红绸由二楼滑到了中央的台子上,翩翩起舞。底下的老爷少爷们鼓掌鼓得极其卖力,有的甚至爬上了桌子为台上的女子叫好。
奚祉皱了皱眉,瞥了眼女子的脸。
这一瞥,可谓惊鸿。
奚祉曾觉得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是他母妃淑贵妃,宫中人都说她倾国倾城,不然也不会盛宠不衰。
可如今看来,却还是逊色于这个正在台子上跳着舞的女子。
“褚公子好福气,正赶上轻舞姑娘献舞。我们轻舞一月只跳三次舞,日子随心,多少人日夜守着是为一睹轻舞的芳容和舞姿!”老鸨瞧着奚祉看得出神,见怪不怪的。
毕竟这样的事不在少数,让她说话都带了三分自豪。
“把她带上来。”奚祉突然出声,却还是没有别开眼神。
“这…轻舞只是舞妓,不接客的……”老鸨表示为难的话还没说要,便被桌子上的一锭黄金噎住了。
奚祉看她没动作,眼神示意小华子接着拿钱。
小华子“啪”地一声,将两锭金子拍在了桌子上,昂头骄傲地看着那个老鸨。
“够了吗?”奚祉纹丝不动,轻声问道。
“够够够够!我这就请轻舞上来,褚公子莫急!”老鸨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把将金子揣了起来,忙不迭地地跑下了楼。
奚祉在楼上看着,老鸨等到那跳舞的女子下台后便拉住了她,伏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女子轻轻抬头,正好与奚祉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移开眼。
林轻舞秀眉轻蹙,她觉得那个男人让她有些熟悉。
“轻舞?轻舞?你就帮妈妈一个忙,去见见吧!见一见又没有别的事,啊?”老鸨晃着林轻舞的胳膊,追问着。
“王妈妈,莫要再摇了,我去见见便是了。”林轻舞无奈道。
如此大手笔,看来又是一个纨绔子弟。
王妈妈如此求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脸面。
重要的是,她不很排斥那个男子,因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王妈妈喜出望外,拉着林轻舞的胳膊就往楼上走。
到了奚祉所在的雅间,王妈妈还未撩开帘子便喊道:“褚公子,人我可请来了!”
奚祉闻言别过头,看向雅间内多出来的几两个人。
其实他只是在细细打量着老鸨旁边的女子。
外穿缦纱,内衬绣花大红舞衣,袖口处接了两段窄而长的宽袖,很是飘逸。
女子的脸白皙异常,几乎要不见血色,一双狭而长的眸子像极了褚正卿口中的狐媚女子。因着要登台献舞,画了精致的妆,更衬得人楚楚可怜起来。
红颜祸水。奚祉忽然想到了这么个词。
“你退下吧。”奚祉这话是对着王妈妈说的。
王妈妈担心林轻舞不愿意,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林轻舞会意,浅浅柔柔地说道:“妈妈先出去吧,有需要我再唤你。”
王妈妈如蒙大赦,赶忙出去忙活别的事了。
雅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人出声。
小华子在一旁看着,心想今日终于见着了这鼎鼎大名的头牌美人,瞧这模样,果真是名不虚传。
沉默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是奚祉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林轻舞。”林轻舞微微低头,不急不躁地答道。
没有任何修饰,没有宫中女子动不动奴婢、臣女的自称,奚祉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显得格外动听。
“我叫奚祉。”奚祉站起身,温和地笑了笑。
小华子在一旁吓得变了脸色。
太子如此草率便说出了名号,这要是传出去,谁还不都得知道太子来了青楼!
林轻舞听着这个名字像是有些熟悉,多问了一句:“敢问公子的名字如何写?”
“奚落的奚,福祉的祉。”奚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坐下吧,陪我喝一杯酒。”
纵使林轻舞再不问世事,身处醉欢楼这种地方,知道的却也一点不少。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当朝太子。
她跪了下去,不卑不亢地说了句“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如今我只是醉欢楼的一个客人,不是什么太子,无需对我多理。”奚祉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指着对面的位子,示意林轻舞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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