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那样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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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笑容这种东西被打断是很难看的。
错愕,惊讶,恐慌那些不会带来笑容的情绪蜂拥而来时,笑容还有笑意还来不及从脸上撤走,然后各种负面的情绪都充斥在一张因为过度思虑而有些显得与年龄有些不相符的苍老的脸上。
那是一种很难看的表情,就像看见吃饭的碗里面多了只苍蝇,就像无数芳草野花中藏了什么不洁之物来。
花家主人像是一口气还没咽下去就又倒吸了一口气的样子。
看上去很难受,很难看。
残忍的笑凝固在脸上,混着那些情绪就会很难受,也会很难看,但是再怎么难看也是因为看见了让他又错愕,又惊讶,又惶恐的事情。
死人复生,或者是他所认为的死人复生就是这样一件事情。
夏何是用一句话宣告自己的“复活”的。
夏何也是用一个动作宣告自己的“重生”的。
他一向用最简单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
“可惜啊,我不会葬在那些英烈的旁边。”夏何本来面向高台下那些似火的红花,再见时已经转向了花家主人。
转的很快,生怕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样子,但是这副表现却是花家主人认为他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做出的,带着莫大的讽刺,夏何的笑着,也是莫大的讽刺。
至于那句话,是真的有些惋惜,但也是真的不能实现,因为他早就已经死过了,死的时候的那具残骸也早就在太阳下曝晒化作乌有,只有羊角小镇北面的那条羊角河才残存了一点青烟。
也是因为他死过,所以他才不会再葬一次,哪怕他是真的有些同情,也很喜欢那些真正中信的亲信将士们。
同样是因为他死过了,所以他才不会再死一次,不会再被花家主人那朵杀死过很多人的那朵铁花再杀死一次。
死过一次的生命不会再死一次。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花家少爷不知道,花家主人也不知道。所以他们都被吓到。
可是花家主人也还算是一个枭雄,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佯装的平静。
看着躺在地上,有些得意的夏何。
“为什么?”
一阵风吹来,从北方的羊角小镇吹来,吹散了花家主人的问题,变得支离破碎。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却不是夏何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花家主人看着夏何,装满了疲惫的目光似乎要看穿夏何身上黑色的衣裳,看到那衣服底下是不是有伤口,然后他什么也看不见,那些鲜血横流的伤口,什么也闻不见,那些浓郁的铁锈味。
血腥味只是从他自己身上传来,浓烈的令人作呕。
花家主人的脸更加苍白,白的像纸。他以为自己懂得了什么,呆呆的盯着夏何身上那身看上去很普通的黑衣服很久,夏何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也没有多做解释。
“可是……”花家主人还残存了一些不甘心,因为他想到了那朵花。
想到了那朵娇艳的百态的花,于是那朵花就出现了。
只是不是从他身上飘出,却是从夏何这个并不懂花的人嘴里吐了出来,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花,只是那只是花的虚影,不过刚刚出现,就很快就完全溃散,只留下花家主人更加绝望的神情,从花散开的一片白雾中显现。
突然,花家主人苍白的脸上用上一层红晕,然后花家主人尝到了自己血的腥甜。
随即,花家主人瘫软的倒在那张漆红的木椅上,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
夏何从地上自顾自的站起,轻轻掸走身上的泥土,其实哪里有什么泥土尘埃,那本就是真元凝结成的衣裳,又怎么会去沾染些尘埃,这样做只不过是故意作态气一气花家主人而已。
然而这样小孩子气的做法没有引来花家主人的破口大骂外的注意都没有引来,花家主人只是看着高台上的雕花,看的出神。
如果说,殷槐之前看雕花是因为感兴趣的话,那么花家主人这次看雕花,就不是什么感兴趣了,只是他的目光落在那里,而那里恰好有一朵美轮美奂的雕花而已。
就像他曾经做过的,他不是想要摘一朵花,他只是想要抓点东西,只是那朵花正好在他的身边,于是他就摘下来了。
他不会对雕花感兴趣,也没有像其他花家的嫡子一样,对真正的花有什么兴趣,他只对名扬千里还有富贵满堂感兴趣。
可是因为夏何的诡谲的神通,那些他感兴趣的却都要离他而去。
“其实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里面,还是有一点说还是有些错误的,夏家的人可能真的很容易死,比如你以为的那位神勇的将军,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死在这片草原的那些人,他可能就死了,比如你认为不可能英年早逝的野狼他真的死了,再比如说是我。”
“你看,我们都很容易死,但是我们的死却带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夏何说这话,只是感叹,感叹自己,以及自己的阿爸,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句像是调侃一样的话,却真的成为了现实,在之后的那些年里。
有些巨大的变化已经显出端倪,有些还藏在时间的长河中等待有人将那一幕真正揭开。
但都是后话了,花家主人没有心思去揣摩夏何说的话中的感叹,也看不见之后那句调侃的话实现的未来世界,他就要死了。
死在一座漆红色的高台上,死在万花簇拥的花海中,死在自家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