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侯府。
连靖谦垂手立在一旁,待徐宪看完他写好的信笺。
“你是说,要我想办法代替陈贺陈大人的地位?”徐宪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笺,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的幕僚。
连镜谦不卑不亢:“侯爷,如今这是最有效又最便捷的法子了。”
徐宪抬眸不语,静待他接着说下去。
“今日一早,皇上便宣了黄大人,陈贺大人,以及工部尚书薛文复大人进宫,可见在这场风波里,唯有这三人,才是有直接联系的。”
“先说薛大人,”他顿了顿,道:“这笔修缮的银子从头到尾都没经过工部的手,便是有罪责,也不会太大……”
徐宪点点头,道:“诚然。薛家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犯不着贪墨这样一个小堤坝的修缮款,再者薛大人又是唯一的计相,才智卓绝,至今还没出现能出其右的人才,这事若是全然由他处理,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连靖谦听着敛了笑,道:“侯爷也觉得薛家不可小瞧是不是?可黄大人却没把它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前几日黄大人的夫人去了一趟金水门薛家……您觉得,黄夫人那时候去薛家能为了什么呢?”
徐宪沉吟道:“薛家不是太子一派的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交集。薛阁老听说是向来不在家里谈公事的,也不会是为了吏部的事,那便只有近几年来唯一和工部协同的事,修建汉阳大坝了……”
连靖谦点头,道:“小的觉得,这黄大人,约莫就是觉得贪墨的事情已经漏了馅,所以想让工部帮他们圆过去。只是他们没料到,这样快就出事了。”
没有人情债,没有事务往来,突然上门要别人帮忙……难不成是以势压人?
徐宪心中一惊,不确定道:“该不是想让工部担这个罪责吧?薛简言大人好歹是内阁重臣,怎会如此胡来?”
“侯爷有所不知,”连靖谦笑了笑,“黄征黄大人在外一直打着宋阁老的旗号,大肆宣扬太子如何贤明,如何懂得识人之术,俨然已经把他看作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是以他眼里,没向太子示好的薛家……”
必定会成为新皇的眼中钉……徐宪默默地在心中接道。
实然在他心里,也觉得除了太子没人能登上大宝,可黄征这样做,委实太欠妥当了。
薛家历经几朝不倒,除了因为是书香世家,受家风影响,会读书的子弟层出不穷,也是因为,每一代中总有一两个有卓越的政治眼光的人,他们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薛家,就如同一只似乎在打瞌睡的猛虎,可若是谁小觑了他,不定下一秒就会被吞个干净……
这样强大的家族,按理说怎么也不会和未来的天子过分生疏才是。
可对于八岁时便被立为储君的太子,薛家的态度却始终暧昧不清。从没在明面上帮过太子,可也从没听说过和其他皇子交往密切。他想不通,这样明朗的格局,怎么会有人视而不见,特立独行……
“便是如此,向来薛家也不会太过为难太子派的人吧……”他想了想,还是得出了这么个答案。相较而言,他还是不相信有谁敢去拔太子的胡须……
连靖谦无奈地笑笑,道:“侯爷说的本没错,以薛阁老近几年低调的行径来说,若是黄大人求的是吏部,可能确实没什么事情。可这一回,他是去了金水门打广化里的脸……侯爷可还记得当年于贵妃侄子的那桩事?”
徐宪一愣,想了一会儿,心中豁然开朗。
对啊,他怎么忘了,薛文复当年可不是如今面上这副谦和有礼的样子……
他听母亲说过,当年敏元长公主议亲的时候,还发生过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时候薛文复刚被过继到大房,已经有了两榜进士的功名,不日就要到六部正式任职。但他却突然向皇上提及,想尚刚从边塞回京的敏元公主,这一下可就炸了锅了。
众所周知,当时薛审言是无可争议的贵妃党,堪称其中的领头羊,可他的嗣子,竟然提出尚安王的胞妹,敏元公主,可不是让人大跌眼镜?
赶巧的是,贵妃娘家的一个侄子,偶然进了一趟宫,也相中了敏元公主。贵妃听闻此事本来很不乐意,后来一听薛审言的儿子竟然起了异心,惊怒之下,又耐不住侄子的百般请求,便给他打了包票,一定让他如愿尚了敏元公主。
敏元公主自然不愿意嫁给政敌的侄子,对那于公子没半点好脸色。那于公子见嬉皮笑脸,死缠烂打不起效,本也是自视过高的人,就忍不住,动手打了公主。
这一打可就出事了,薛文复第二日就向皇上递了折子,将那于公子的罪行列了满满十几张纸,言辞恳切,说要为贵妃清理门户,免得辱了贵妃的家风云云,这还不是最打紧的,一同交上去的,还有治理黄河水患的详细对策,非常实际有效,连多年从事治水工作的老臣,看了都是啧啧称赞,赞叹不已。
圣上那几日正被交上来的无数关于水患的折子弄得烦扰不堪,见有人提出了好方法,顿时心情大好,再看看贵妃侄子的罪行书,见没提到半点贵妃的不是,对薛文复的印象更是好的不得了,再加上好歹是自己的亲女儿被一个臣子打了,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和愤恨,大笔一挥,就下了圣旨,为二人赐了婚,还给了薛文复一个工部侍郎的职位。
这下子更是让震惊了朝野。
这些年来,无数纯臣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