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嬷嬷年岁大了,精神已有些不济,便由着丫鬟领着,去了茶水间歇息。
众人进了抱厦厅,敏元和薛文复以及薛明琳分主次坐下,几个小辈才开始正式见礼。
薛立程便担起了给双方介绍的重任。
他笑得明朗,下意识地就要将薛意晨拉到身边来,却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尴尬,收回了手。
他该怎么同昭沅介绍大姐姐呢,说是姑妈家的表姐?还是她走丢后作为替代品般地,在母亲身边养大的嗣女呢?
他不确定昭沅听到这些,心里会不会不自在,于他而言,昭沅是最亲的姊妹,可大姐姐同样是和他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弟的特别的人,他怕一个不好,就会伤了二人的心。
薛意晨眸色一暗,面上露出了些自嘲之意。终究是没有人将她看作真正的家人吧。
敏元一直注意着他们三人,意晨的神色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心中微微刺痛,站起身来,走到意映身边,指着薛意晨笑道:“沅沅,这是过继到我膝下的晨姐儿,你该唤一声长姐。”迟早要知道的事,她索性将话挑开,也好看看沅沅的反应,再做打算。
顿时,整个抱厦厅的人的目光都集到了意映身上。
薛意莛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幸灾乐祸。方才那薛意映对她母亲的咄咄逼人,她可都看在眼里,定是个得势不饶人的货色,如今大伯母出面,竟是有袒护她那便宜姐姐的意思,正主指不定要怎样闹呢。
薛意晨也没抱什么期待,从听到薛意映可能回来的消息开始,她就冷了心,像她这样在生母和嗣母之间左右摇摆的人,恐怕母亲对她也没什么情分,亲生女一回来,哪里还会有她的位置?左右她不过是生母用来巩固地位的棋子,生活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日复一日,难言的苦楚罢了。
意映见她这一番神色变化,暗叹一声这些年来她过得定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好,便上前一步,握住了意晨的手。
意晨有些愕然,抬起头来,便见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冲着她和善地笑了笑,眼睛里全是真诚。
意映收回了手,屈了屈身:“意映见过长姐。”又抬起头正视意晨的眼睛,郑重道:“这些年来,多亏了长姐替我在母亲面前尽孝了,意映感激不尽。”
众人俱是十分意外。
薛意莛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怎么一会儿一个面孔,母亲不过是刺了她一句,她就那般无礼,薛意晨可是占了她的位置足足九年啊,她不信她一点都不在意……
敏元松了一口气,心中不觉有些愧疚,自己方才是小人之心了,沅沅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薛文复面色也松了松,他对这个和自己近乎同病相怜的嗣女,还是有几分父女之情的,若是为了沅沅将晨姐儿打到尘埃里,他也做不出来。
薛立程吐了口气,眼睛更亮了:他还真是喜欢这个久别重逢的妹妹的性子。
身为当事人的意晨终于反应了过来,忙道:“妹妹哪里的话,原就是我份内的事。”便看了自己的丫鬟初夏一眼。
初夏忙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大锦盒。
“我那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母亲前些时候赐给我的珍珠头面,成色很好,配妹妹的肤色也很相宜,我便借花献佛,当作给妹妹的见面礼吧。”
意映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眼中闪过欣慰的神色,便笑着谢过意晨,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半月。半月会意,上前接过了锦盒。
“姐姐可真是大手笔,前些时候我问姐姐讨要,姐姐还说没有呢。”薛意莛一听是那她觊觎已久的珍珠头面,眼睛都红了,忍不住瞪着一双杏眼看着意晨。坐在那儿喝茶的薛明琳脸上也有些不悦。
初夏原本安静地立在一旁,一听这话便跳了出来:“三小姐前儿还从大小姐那儿得了那南珠呢,小姐对您也是大方极了……”
薛意莛面色一变,厉声道:“你不过是个丫鬟,竟敢……”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莛姐儿!”
她抬眼,便见坐在上首的长公主脸色阴沉,眉头紧皱,不由心头一跳,忙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那珍珠头面原是内造之物,虽是本宫赐给晨姐儿的,却也不能轻易转赠给旁的什么人。”
这是在讽刺她身份不够了……薛意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意晨忙跪了下来,道:“母亲,莛姐儿年纪小,您别同她计较,那南珠也是我用不上,才给了莛姐儿,女儿是心甘情愿的……”
敏元顿时气闷,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晨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这家人每每都要使阴招拖她后腿……
却见沅沅笑着扶了她起来,道:“母亲不过提点三妹妹几句,咱们家是世家,应当看重规矩,这对三妹妹也是有好处的。”
敏元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原以为沅沅不在这种环境长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活得像个真正的世家小姐,可她今天这些做法,都让她刮目相看,竟是全然不必她操心的样子了。
意晨站了起来,抱厦厅里的气氛才舒缓了些。
薛立程便上前一步,面色自然了许多,指着薛意莛道:“这位是姑妈家的表妹,意字辈,单名一个莛字。”
意映笑着颔首,薛意莛才吃了瘪,安分了许多,面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地给意映行了礼,喊了一声二姐。
敏元见众姊妹都见过了礼,心里牵挂着慈宁宫,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