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她身子不好,需要好生静养,我跟你父亲没事也不会去打扰。”敏元面色淡淡地,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
意映笑着点头,母亲不提她也不会去于氏那里找不痛快。忽然想起一事。她那日被连靖谦搭救后,告诉了他长信侯府的一个秘密,也不知如今他的事情有没有进展了。
敏元见她出神,笑道:“想什么呢?”
意映勾了勾嘴角,眨了眨眼睛,低声问敏元:“母亲,您觉得老定安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敏元一怔,不由道:“怎么突然问起他?”又示意丫鬟们退下,脸上闪现出了一些复杂之意。
她摇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自小听说了不少老定安公当年奋勇杀敌的事迹,不太相信他会谋逆……”
老定安公连老太爷,就是连靖谦的祖父。他年轻的时候披靡沙场,所到之处,无不以敌方全败投降告终,是真正的战神,是以他在世的时候,周边小国皆不敢用任何由头对南明有半分不敬。
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先皇,以丹书铁券证,赐了他世袭的国公爵位,定安公府一时成为超然的存在。然而,定安公过了三十六岁便退隐了,不再过问朝事,平日里不恃宠生娇,更不居功自伟,先皇由此对他更加看重。
谁知到了定安公四十岁那年,京城却发生了轰轰烈烈的景宁政变,而这次政变的主角,便是定安公连老太爷。
没有任何迹象和征兆,在一场在长信侯府举办的宴会之后,先皇突然找出了一大串定安公试图谋逆的证据,将他下了大狱,没过多久便判了他斩立决,将这一代枭雄斩于铡刀之下。
更为蹊跷的是,官兵前去封住定安公府时,竟然已是人去楼空,府里的主子全都不见了踪影。后来定安公世子夫妇在逃亡的路上被抓住,还没来得及押解回京,便得了瘟疫病死在回京的路上。至于定安公夫人和定安公世子,以及定安公二儿子那一房人则都逃之夭夭,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事情到这里却还没完。于贵妃借着这次政变,大肆排除异己,将昔日拜在定安公门下的诸多武将和素来喜欢弹劾她的御史文官之流皆扣上了定安公同伙的罪名,与定安公亲近的人家多被诛了九族,实在扯不上关联的也被停了职,贬为了庶民。
这场牵连面极广,破坏力极大的政变几乎将有能耐的武将文官全部清除,先皇也因此彻底失去了民心,各地都开始出现叛乱的山匪和百姓,官兵镇压无能,眼看着这南明江山就要礼崩乐坏,彻底崩塌,这时,常年镇守边疆的安王李越却突然在未得诏令的情况下回京勤王。
于贵妃大惊失色,想要用自己养的私兵彻底拔除掉这个眼中钉。但日日在京城花天酒地,只会吹嘘卖弄,纸上谈兵的士兵,怎么比得上在边疆蛮荒之地日日舔刀尖上的血过活的将士呢?
答案不言而喻,于贵妃大败,安王以绝对的兵权入主东宫。先皇不愿退位,但一来兵力不敌,二来,素有贤名的大儒宋景然重新出山,向天下百姓诉说这些年来安王在边疆奋勇抗敌,守卫国家,善待当地百姓的种种,宋景然门下弟子众多,许多都在朝为官,口口相传之下,也让安王成为民心所向。
先皇得知天下百姓都是恨不得他马上去死,让安王即位后,气得吐血,当夜就去了。
安王于景宁十九年四月即位,改元宣治,同年大赦天下,不计较景宁政变后叛乱者的罪名,政局愈加稳固。
这些年来,当今也陆陆续续推翻了不少景宁政变中无辜的受害者的案子,可谁都明白,那些得以沉冤得雪的人家,多半只是些不入流的官员,真正牵动着朝局的,便是以老定安公为首的一派被冠上谋逆罪名的诸多武将的清白。然而当今却似乎没有一点要查的意思,一直搁置着,也就没人再敢提起。
她今日问起这件事,也是想借母亲的反应,看看当今的态度,虽然前世连靖谦确实如愿为祖父翻了案子,可由于她的重生,已经出现了不少变数,她无法肯定,在这件事上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帮人帮到底,她既然已经卷入了这件事,就没想过毫无用处的脱身出去。
敏元默了半晌,沉吟道:“在娘心里,连老太爷也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昔日,她与苏老夫人那样恩爱,建立了功业之后便一心在家教导子孙,实在没有去争那个位子的必要……”
“那皇帝舅舅呢,他也觉得连老太爷是冤枉的吗?”她心头一跳,脱口道。
敏元看了一眼她期待的眼神,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娘只敢肯定皇上有五分是信的,剩下五分,却是不得而知了。”
意映心一沉,这就是帝王之道吗?万事皆不可全信。
她不死心地道:“娘,如果,我是说如果,连老太爷的后人拿着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去见皇上,皇上会为他恢复爵位吗?”
敏元想了想,问:“你是说连家的二爷和孙少爷?”
意映点点头,却见敏元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件事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当时涉及的武将数目之多令人咋舌,如今皇上也不大看重武将,平反的多是些还有些用处的文臣。再者,若是连老太爷的后人处置不当,没准儿会引来另一场灾祸。”
意映皱了皱眉,敏元却不再说下去,换了个话题同意映说了几句,意映便借口累了带着半月和肖妈妈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