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沈羲又不由想起朝上那一摊子事来,“最近你应该会很忙——”
“再忙也要成亲。l|”他伸出一指轻抵在她唇上,“成了亲,你进了王府,我才叫没有后顾之忧。不然老放你在外头,我心里总空落落的。”
沈羲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微笑没有反驳。
萧淮走后不久,沈若浦那边也已经与燕王议好了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因为六礼都已经几乎走完,所以一个月时间已绰绰有余,不过是让王府筹备起婚礼来宽裕些罢了。
沈羲正式进入待嫁。
黄氏晌午就捧来大叠的衣料样子让她挑选——喜期不确定下来,衣服是没法儿提前做的,于是这一个月的时间绣娘与裁缝们便有得忙了。
沈歆近来也往娘家跑得多,接着沈嫣从旁不住地给出意见,沈嫣听的多说的少,反正她本来就不如沈歆话多。
这几日梅家往府上来的也少,他们向来知进退,梅麒瑛虽无退婚之意,却也断不会在这当口上赶着来捧场。
沈羲想起那天早上她是与霍究一道出现在宫门外的,正想问她两句,这时候元贝却走进来道:“穆夫人回来了。”
她放下册子抬头,果然就见穆氏沉默地走了进来。
不过两日间,她原本丰润的脸庞已经有明显憔悴的痕迹,眼窝也深陷了下去,跨门时仍心事重重。
等到进来看见黄氏她们都在,沉闷的脸上方才裂出一丝笑来,说道:“你们都在。”
黄氏知道她是沈羲的贵客,也知她陡然之间遭遇家变,定然做不到泰然自若与人攀谈。
随即使了个眼色与沈歆姐妹起身,笑道:“羲姐儿婚期定了,我过来传个话而已,你们坐,我正要去库房看看,就先失陪了。”
一时间,屋里人便走空了。
穆氏目送她们出去,才又转向沈羲:“终于要大婚了?”
沈羲点头,拉着她坐下:“你去哪儿了?”
她沉默,片刻道:“打听韩顿的尸骨。”
沈羲眉头微动:“你莫非想——”
余下的话她倒是没有说出来。
穆氏点头:“我想给他收尸。”
她抬起头来,幽幽道:“恨归恨,到底夫妻一场,即便恩义断了,他也终究是我儿女的爹。就当是我替叙哥儿他们尽孝了。”
沈羲没说什么。
她一早知道穆氏不是那等优柔寡断之人,因此从未想过她还会替韩顿收尸。如今看她神情,想来对韩顿也并非全无情义的了。
只是韩顿对她这般,她尚且还能顾念旧情,而郑绣几乎得了他全部,却仍然为了自己而舍弃了他,不知道他若有知,会不会后悔?
“你查到了吗?”她问。
她摇头:“就是没有,所以才来找你。”
韩顿虽属钦犯,斩首之后按理可以由家人亲故前来收尸,但是行刑之后羽林军便着人将尸首移走,如今怕是知道下落的人也不多。
穆氏来找她,定是想从萧淮这里想办法了。
沈羲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差人去问问看。”
“好。”穆氏点头。
微顿,忽然又自怀里取出一物来,给她道:“这是那天我自韩顿书房夹壁里找到的一枚牌子。
“原是想着他若不肯服栽,便拿来压一压他,如今他死了,韩家也灭了,我拿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你大婚我也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来相赠,这东西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着,且当作我一番心意吧。”
沈羲低头看这牌子,虽是古朴,上头雕着的一条蟠龙也看得出来不是凡物,却也不见得多么难得。
然而韩顿却将它放在夹壁里,来头定然不小了。
“你便是什么也不送,我也知道你的心意。”
“拿着吧。”穆氏道,“你若不嫌弃,我便喊你一声妹妹。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等我离了京,日后也不知有无再相见之日,留着作个念想也是好的。”
沈羲没再推辞。
这里连忙唤了吴腾过来去寻萧淮,打听韩顿尸首下落,如今天热,搁久了恐也难善后了。
萧淮到得梁府,梁修作为小皇帝亲信,这次终于掀翻韩顿扬眉吐气,燕王父子当居首功,梁修即便是替小皇帝忌惮着燕王府,此刻也不能不放下嫌隙盛情相待。
吴腾到来把沈羲的话一传达,萧淮转头就挑明了,梁修斟酌片刻,深觉此事自己不好插手,便就让他去寻小皇帝。
少不得喝了茶又去宫中。
祈睿正与吏部尚书议官员调度之事,见萧淮来,便微笑道:“萧哥哥今儿有空。”
萧淮见过礼,然后笑了笑。
祈睿随即挥退吏部尚书,让人给他奉了茶。
萧淮坐下,说道:“韩顿罪恶滔天,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身后事?”
祈睿唇角有淡淡冷笑:“剁成肉酱也不为过。”
郑太后那段私情在燕王父子面前已不是秘密,已没必要遮掩。
萧淮略顿,说道:“但臣以为此事宜适可而止,以防坊间生起多番猜测。”
祈睿不语,片刻后笑道:“哥哥今日可曾驾马来?朕眼下也闲,不如咱们骑马去可好?
“听说御膳房来了新鲜河豚,又有新的竹叶青开封,回头咱们练完,便去御花园里用晚膳。
“园子里牡丹开了,好看得紧,哥哥正好还可以挑一盆送去给沈姑娘。”
萧淮笑道:“没骑马。”
祈睿顿了下,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