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西岭几年没动笔,但功力依旧不减当年。
剧本里的人物形象丰满,安九昱心狠手辣,麻木不仁。
萧兹热情奔放,爱国忧民。
在北平即将沦陷之时,各军阀却趁机抢夺地盘,不顾国家生死,每个人的性格跃然于纸上。
侯西岭约了江瑟第二天见面,因此看到九点半后,虽说故事还没看完,但江瑟依旧将手里的剧本放下了。
侯西岭在昨日打了电话之后,便已经将家里地址发到她手机上了。
老人对于现在的联络方式不大习惯,发的是短消息,她点了开来,洗漱完换了衣服出门,在小区外找了间早餐店吃了早饭才坐上地铁的。
侯西岭的家位于帝都中环之东侧的一间四合院内,房子古香古色,这一带的房价随着时代的发展,一涨再涨,是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方。
她买了些水果,提着过来敲开了房门的时候,侯西岭正拿了水壶,在浇着茶花。
早年侯西岭将这一座院子全买了下来,大门正对着主屋,两侧都是厢房,中间院子被隔成两半,一半搭了葡萄架,下面放了石桌椅,别一半院落空了出来。
院落的周边种了些花草树木,院里一角还种了株海棠树,地方还不小。
“小江来了。”
侯西岭的夫人来开了门之后,侯西岭浇完了水,将壶一放,笑着就冲江瑟招了招手。
家里好像除了两位老人之外,并没有旁人了,江瑟先向两位老人问了好,侯西岭就道:
“你来得还挺早。”
江瑟过来的时候才刚刚九点,时间确实很早,“难得有机会与侯老师说话,我就想早点过来拜访,就是怕打扰了。”
侯西岭的夫人早年是教高中的老师,年纪虽大,但气质很好,显然知道江瑟要来,一早将茶水都备下了。
听了江瑟这话,她笑着就说:
“我们这里平时来的人少,孩子长大之后,在家里也是没事儿干的,来了正好。”
侯西岭引了江瑟在院里的石桌上坐下,帝都十月中天气已经有些转凉了,他穿了件白衬衣,外面套了件灰色针织外套,与江瑟闲聊:
“《北平盛事》的剧本你看完了?”
江瑟就摇了摇头,老实答道:
“还没有,我平时住校,偶尔回去的时候看,昨晚看到萧兹为了阻止安九昱与日寇签定合约,阻止北平沦陷的地方。”
她看书并不是圄囵吞枣,看得较慢,兴许是重生之前学的是华夏语言文学,她看书时注意到侯西岭遣词造句十分讲究,显示其文字功底十分深厚。
“看书对于我来说,是个十分愉悦的过程。”尤其是读侯西岭的书,每一段都令人再三回味,看完一段整个人心情都很好。
她这样一说显然令侯西岭颇为赞同,侯夫人洗了水果端出来时,两人已经说到剧中的人物身上了。
“对于剧中的‘豆蔻’,你是怎么认为的?”
侯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坐了下来,听江瑟的回答。
“不瞒您说,开始看到‘豆蔻’这个角色,除了是因为您是编剧,及林导重视这部电影之外,我其实看到‘豆蔻’的身份,是有点犹豫的。”
江瑟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侯夫人听她这样一说,心领神会的点头。
文里的‘豆蔻’无论出场如何惊艳,但才出现时,始终出身是个硬伤。
一般愿意出演这样的欢场女子,电影里大多时候是以性感女星来饰演,以显示其娇媚诱人的。
但侯西岭反其道行之,写出一个与众人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欢场女子形象。
“我之所以对‘豆蔻’这个角色心动,实在是因为您将她写活了。”侯西岭含着笑意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她对萧兹数次抓捕,却又数次放他逃走,这种举动,下意识的证明她内心深处对于萧兹的感情是十分复杂而内敛的。她落入欢场,受安九昱搭救,所以安九昱的势力倒台时,她依旧陪在安九昱左右,不离不弃。”显示‘豆蔻’的骨子里,有一种许多男性都没有的‘义’。
“《北平盛事》里面,许多人都是在为她可惜,认为她是失贞的,失洁的,进了欢场,便如掉入了泥潭。可是萧兹接手安公馆,捕捉安九昱时,看到她的那一刹,她嘴里唱的却是《节妇吟》。”江瑟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这里很有意思。”
在许多人眼中,出身于欢场之中,游离于男人之间的‘豆蔻’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可她被捉捕时,却唱着《节妇吟》,显然对于贞洁与否,她的内心深处是有自己的准则。
她并不认为自己肮脏,脏的只是那些觊觎她美貌的人罢了。
“她曾说过,她认为自己并不是生来就是鬼,只是世道将她逼成了鬼,我认为这是她对于世道的一种谴责。”
侯夫人也点了点头,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她反驳萧兹的话,不如是在向当时的社会环境抗争,不愿屈服。我与小江你的看法相同。”
先前侯夫人听侯西岭提起过江瑟,还得知侯西岭为了江瑟特地请了常玉壶,当时便对江瑟十分好奇,如今一见,便觉得丈夫眼光确实不错。
几人讨论了一阵,从《北平盛事》谈到国名宗教著作,侯西岭两夫妻知识渊博倒也罢了,毕竟年纪较长。
可令侯西岭感到意外的,是江瑟读过的书也不少,很难让人想到她年纪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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