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溪整夜都在惶惶不安中,一闭眼就好似离月那丫头又回到了自己的跟前,笑着,闹着,叽叽喳喳着,猝然睁眼方知道只是场梦罢了,屋内有些昏暗,平日里都是那丫头在她就寝之前将烛火拨得旺旺的,生怕她半夜醒来见着黑了会担惊受怕,只恨到最后千算万算,总算不过命中注定般香消玉殒。
实在入不了眠,索性披了衣裳坐起,发现离雪正趴在床沿儿睡着,虽说外面气温并不十分低,但更深露重就在这地上坐着难免会寒气入体,顔溪赶紧将她唤醒,责怪道:“不是让你回屋睡觉吗?怎的还在这里?”
离雪揉了揉浮肿的双眼:“我怕娘娘一个人晚上醒来害怕,索性就在这边睡了,娘娘怎么醒来了,是不是因为光线黑了,奴婢这就去调亮些。”
顔溪止住了她的动作,也不忍再提及能让她轻易落了泪的名字,便只好随意的找了个借口:“倒也不是因为黑,只是突然就这么醒了,醒来也好,我可以想想明日见到皇上要说些什么。“
“娘娘。”忍住酸楚,仿佛做了偌大的决定:“我想离月若是知道,肯定跟奴婢的想法一样,也不想娘娘将此事闹大,若闹大了,奴婢怕那些歹人会对娘娘不利,奴婢没什么能耐,奴婢就怕......怕到时候护不了娘娘,让娘娘万一有个闪失,奴婢就是万死也弥补不了的。”
顔溪岂不会明白她的意思,想着她必是做了一番深思熟虑和矛盾牵扯之后才会说出这些话,年纪尚小,就要面对这些常人都不定遇到的打击,实在可怜了些。
离雪这番挣扎,顔溪心里暖着,但并没有放弃面见皇上的机会,待卯时,顔溪便结束长久的等候,直接去了昌和殿。
“给宣德王请安。”远远的瞧见君修凌从昌和殿的方向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脸冷色的承华,顔溪见过他们三次,总见着这一主一仆一个脸色冷淡,一个平静如水,从未有过变化,但瞧着总比瞧了宫里那位的神色好了许多,总是避不开了,顔溪迎了上去,给君修凌行了个礼。
君修凌虚扶了她一把,忍不住旧事重提:“今日见到本王怎的就敢直面了,记得上次溪妃娘娘可还是扮着打扫的宫女。”
心有歉意,解释道:“让王爷见笑了,妾身生来不沾宫中是非,所以才一时撒了谎,还望王爷见谅。”
“既然如此,今日为何到这昌和殿来?”
顔溪一愣,抬头撞见那双黑墨般的星辰,仿佛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事般,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顔溪有些不自在,心中一闷,便一时间控制不住嘴边的话了:“王爷的消息真是灵通得很,既已对我的来意心知肚明,又何必有此一问。“
口气不佳,说者只是一时心闷并无恶意,承华听着眉头一皱,很是反感,君修凌倒是淡然得很,微微一笑:“本王并无其它意思,只是觉得这后宫每年都有些宫女太监的突然消失了,最后大都归结为了病死或者遣送出宫之类的,你并不是个糊涂人,想必该知道本王的意思,何苦怒了这一时的气,将自己置于是非境地。”
“王爷的意思妾身明白,妾身谢过王爷提醒,只是妾身自小就这性子,凡事不弄明白了就无法安眠。”顔溪自觉得刚刚有些过分了,其实君修凌此番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是好心的提醒她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害了自己,她心中感激,但是离月之事,若她不弄个明白,她怕自己永远过不去这个坎。
那是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
耳耳边响来一声轻叹,只听得君修凌无奈道:“你这性子倒是跟她很像,任凭别人如何劝说总是听不进去的,罢了,想去便去吧,关键时候切勿冲撞着来,凡事该退的退了就是。”
她?她是谁?顔溪一时间没有兴趣追问,辞别后匆匆的离去,其实顔溪每每见到君修凌就抱着另一个疑问,身为长子为何没有继承君位,反而是弟弟居了上,难道真如外间传闻的那样,君修凌对这权势之事并不十分上心?
当然,这些真正的根源是什么与她并没有多大的干系,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付了殿里之人。
小太监已经进去通传很久,仍不见得出来,顔溪等得快有些不耐放了,方见得非冥匆匆的走了过来,双手作揖:“娘娘,皇上现在不方便相见,娘娘可先回去,等皇上有空了再来。”
不方便?我信了你lld邪!这难道都是每天算计着过日子不成,想必料到了她来是为何事了罢,故意推脱了不见,不就是想打消了她的念想吗?
不!
“有劳你再进去问问你们皇上,当日在锦云宫对本宫的一诺可还作数,若不作数的话,这君无戏言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非冥怔住,先不说“你们”二字有多奇怪,这后头几句,句句听着毫无敬意,若是里面那位主子听到了,不知会作何举动啊,这位溪妃娘娘平日他见得极少,并不熟悉,但今日接触下来,总觉得身上有这一股旁人没有的犟气,这或许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敢对皇上这么说话的人了,眼见着顔溪不像是在说笑,非冥仔细斟酌了番,便一转身便又入了殿去做他的传话筒去了。
顔溪觉着君王是不是都是如此,毕恭毕敬之时总拿捏着态度,非要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才肯拉下点脸来应了她的要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新鲜?脱去了明黄朝服,君夜尘一身玄色穿得十分舒适飘逸,简单玉冠绾发,长若流水的发丝如瀑布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