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曾想过有一天他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他会这样一步步的走着去捡起他族人们的尸骨。
他的手第一次打起了颤。
从前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心痛。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神明也会心痛。
而且这痛楚似乎要比凡人痛上千百倍。
那种滋味就像是将体内的埋藏多年的忧伤唤醒了一般。
一经唤醒,那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无限的忧伤像巨大的浪潮一般,向着他呼啸着,奔涌着,似乎要将他吞噬干净。
是老天在惩罚他吗?
可是不上战场也并非他所愿啊!
他觉得委屈。
为何光荣都是他们的,痛苦却全部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他真的愿意在那一场战争中死去,从而不受这些折磨。
冥界的小鬼嘈杂的叫喊着,他已经无心去打理他们。
他坐在偌大的阎王殿中,看着那些魂魄,看着那些生死簿,看久了,就有一种把这一切都毁了的冲动。
这个时候他会想起黎蔚。
那个于他亦兄亦父的男人。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伟大。
他在已经预知天族灭亡的时候还能如此的冷静,做下这样的决定。
他知道他是天族的首领,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可是他却觉得他这样的安排让他终此一生就只能在忧伤中度过了。
为何他不能找别人?
昔日,黎蔚因为信任他而把他派到这冥界来担任阎王的职务。
而那个时候,黎蔚又是因为这个而把他关起来,让他可以在天族灭亡之后依旧守护着冥界。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为黎蔚的这种安排高兴。
该为他的用心良苦高兴。
他只是觉得他很残忍。
残忍的将他一个人留下来。
他想黎蔚也不曾经历过全族救他一个人的日子吧!
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他恐怕也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一步步的跨越了人间的山河川流,然后将他族人的尸骨一个个的收集了起来。
而那时冥界已然已经大乱,平日里只由那几个衷心于他的小鬼帮着他打理着。
但是也是不能像从前那般。
可是他却不去管。
他觉得那个时候大概算是一种报复的心理吧!
是的,他报复人族。
为何他们天族为他们付出了生命,可是他们人族却依旧那般醉生梦死的活着。
他们从里都不知道他们的安稳的日子是怎么得来的。
他们从来都没有记得那一场战役。
他知道这天下有一种物种叫鱼。
传说它们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过了七秒钟,它们就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也因此那些鱼儿在从鱼钩上侥幸逃脱之后很可能还会再次的咬上那鱼钩。
他第一次听说这天下还有这种物种的时候觉得很可笑。
为何这些鱼这样的没记性,犯过一次的错,偏偏还要再犯第二次。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人间没有记性的岂止鱼儿。
那万物的灵长才是最为没有记性的。
他们可以忘记那一场凶残的战争之后还能如此安然安心的生活着。
就好像他的族人们并不是为他们而死的。
他不知道他们这一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们感动。
数十年,他一人行走在人间寻找着他族人们的尸骨,然后看着那些凡人的嘴脸,只能回之以冷笑。
他不知黎蔚是否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此时只换的那些愚昧的世人这些让人厌恶的嘴脸。
他只觉得黎蔚做的这一切都不值得。
那些凡人从来没有觉得今日的和平来之不易。
他们依旧那样浑浑噩噩的活着,醉生梦死着。
他们没有一分的感悟。
看着那些族人们的尸骨,他只是觉得他的族人白白的死去了。
人间的战争中,如果有哪一位将军死去了。
或许全城的人们还会出城将他的英骨迎接进来。
可是他们天族的神却无人问津。
他们经历了灭族,才换得他们一分安稳,可是他们却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因为他们憎恨天族,嫉妒天族。
他们觉得不公平,为何天族就能够长生不老,而他们就要经历几世轮回。
可是他们未曾知道的是,他们的每一份安稳都是天族的神用性命换来的。
关于这些,他们从来都不在意。
他们只在意是否他们能够比其他的族有更多的优势。
有时候弱小是贪婪的根源。
他们越是弱小,他们贪恋的东西就越多,期盼的东西就越多。
他们在三界之中是最弱小的。
他们一直被妖族欺压着,一直被魔族欺压着。
他们经受了很多的欺压,所以在有机会欺压别人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手软。
他们不管那是谁,只要能够任由他们欺压,他们从来不顾及任何的事。
因此他们就这样不以为然的享受着天族为他们付出的一切。
不管天族为他们守卫和平所付出的代价是多么的惨痛。
那些妖族的妖精们在那时也是十分的幸灾乐祸,他们笑天族热脸贴冷屁股,死了全族却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他们笑天族掏心掏肺的到了最后全都为了白眼狼了。
那些魔族即便是在深不见底的九幽,也忍不住嘲笑天族。
嘲笑他们再也无法像当年那般威风的欺压他们了。
他们只等着有一天天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