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依山傍水的小城,似乎看上去比平时缺少了些什么,不知是否因为那昏昏沉沉的天色,让市集上的行人渐渐隐去了身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过就在市集东头拐角方向的一处小空地上,却慢慢的,有了百姓们活跃的迹象。
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阳光本该明媚,抬眼看向天空,却不见一丝阳光,徒有阴霾。
乌云蔽日,眼看暴雨将至,天空下这块小平地上,于清晨,便来了几名身穿官府的衙役,一个个脸上不带喜怒,只顾忙活着搬来搬去,全是些木制桌椅,足有十来张。
待这些木桌木椅摆放完毕,便汇聚起了诸多百姓,他们议论不休,声势也愈发浩大,直至正午将近,这小空地上,已然被人群围满。
“肃静,肃静!”衙役们手持黑漆长棍,拍打地面,压制住场地周边的人声。
百姓们声音的确小了一些,个个东张西望,他们想见到的场面,似乎还没有出现。
没过多久,拐角处一台大轿子慢悠悠的向空地方向赶来,四人抬轿,每个都身高八尺,强健无比,待这轿子稳当落地,从中走出一穿着威风八面却面带愁容的半老男人,鬓角微白,头顶黑色乌纱,他习惯性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锦缎长袍,尽管那上面并没有什么尘土,尔后巡视四方,发现周围百姓们的目光全部围绕着他,这半老男人长嗯一声,一时间众人纷纷闭嘴,再不说话。
正是这座小城的官老爷,此前衙门出了告示,于今日处决一名重犯,官老爷亲临现场,不一会便端坐在那空地之中的一张侧位之上,后招收唤来一名衙役,似低声询问,分不清脸上什么表情,更看不出喜怒哀乐。
后见那衙役点头哈腰,又拉上一人,火急火燎的离开,待他们再次归来,已过了半个时辰,同时一前一后出现在百姓面前,两人中间,是一台囚/车,大锁紧紧烤着,当中是一个糟老头子,依旧蓬头垢面,低着脑袋,瑟瑟发抖。
官老爷见状,旋即起身,轻瞥了眼囚车,不为所动,后向着四处百姓,张嘴便说:“此人触犯刑法,对我们这与世造成了本是可以避免的麻烦,得罪了外地的高官,这位高官盛怒之下,遂令我将他处决,今日主持这场行刑的本是那位高官,无奈公事实在繁忙,所以我亲自做主,你们都是这里的人家,想来犯人也不陌生,待会处决之时,望尔等保持肃静,也以此作为警示,以后安守本分,勿多管闲事。”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频频看向那囚/车,有人高呼老渔翁的姓名,但是囚车之中的那老头儿,身体却抖动的愈发厉害,只是双手被枷锁烤着,没有妄动能力,待百姓们呼声越来越高的一时间,官老爷心浮气躁起来,紧皱着眉头,正要镇压,忽见囚车中的那褴褛身影,狂吼一声,脑袋陡然抬起,双眼睁大,满是血丝。
老渔翁嘴口大张,凄厉的惨叫,用身躯拼命般的猛撞囚/车,衙役见状立即靠近,持棍子将囚/车团团围住,并且不时敲打,呵斥他安静。
“天公不开眼,天公不开眼,我不要死,放了我,放了我!”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待到气力将尽,老渔翁便哽咽了起来,声泪俱下,哪还有之前的疯癫模样,或说这模样,比之前疯癫的时候更为过之。
衙役们只是围在一旁,囚/车中的人,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昂首看着天空,嘴中喃喃自语,后又摇头苦笑,又哭又笑,喃喃自语又变成声嘶力竭,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高声语气,就如他一生摆着渔船,唱着渔歌那般。
“瓷罐瓷罐,鬼神之家,我渔翁不幸捡到,这一生就此了结,老天爷不开眼,地上的老爷也不开眼,冤枉我糊涂一时,糊涂一时,把命舍,把命舍……”
“呜呜呜呜……”老渔翁将脑袋再次埋下,停止了嚎啕大哭。
官老爷待他唱完,冷笑一声,倒是围观的百姓们,虽说他们与这老渔翁相识,但也只算相识,眼下见他即将人头落地,也纷纷表示无奈,同情,有一部分人,似乎在老渔翁唱完之后,再不愿意看接下去的血腥场面,便提前离开了,而一旦有了带头离开的人,紧随其后的,也不在少数,没过多久,在场的,便少了一大半。
乌云依旧,大雨还未落下,官老爷清了清嗓,说这天色昏暗,不吉利,速速处决,打道回府。
赤着上身的刽子手,手提大刀,饮罢一碗烈酒,衙役们便紧紧扣着老渔翁,将他带上邢台。
“午时已到,斩!”官老爷无情的一声令下。
刽子手点头,将老渔翁脑袋按下,看着这瑟瑟发抖的老头儿身躯,在刀将落下那刻,轻声道了句:“老伙计,黄泉之下,一路好走……”
一声惊雷,蓝色霹雳点亮半边天空,轰鸣声震耳欲聋,倾盆大雨说下便下,官老爷避而不及,大骂一声,衙役们立即撑开纸伞,为其遮挡。
“速速处决,速速处决!”伴着雷雨声,官老爷大喊一句,很是急切。
老渔翁闭目待死,冰凉的雨水如豆般打落在身,有些皱皮的脖颈上的肌肤,淡黄色的肌肤,马上将要身首异处,刽子手猛喝一声,蓄力挥刀,剩余百姓们张口结舌,一时无言。
又是一声轰鸣,人头落下,滚落一圈,血气直喷三尺,没有停歇。
官老爷如释重负的模样,令衙役赶紧收尸,即刻回府,正于此时,剩下的那群百姓中,如炸了锅般的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