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紧闭的门扉,似乎回到了小时候被关进黑屋子。屋子四周有体型高大的人把守,破旧的窗子正被人拿木条当当当的钉死。我和文宣紧紧抱成一团瑟缩在角落里,破旧的木门支呀一声打开,太阳最后的余光洒进来。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精美华丽的绣花鞋,再往上看,是繁复的牡丹花样裙摆,最后是一张漂亮却盛气凌人的脸蛋。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本应是衬着她有几分媚色,我却感到了几分狠戾。不过是个与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门口守着的两个大汉却弯着腰鞠礼,不敢起来。
我心颤了颤。这么久远的事情了,如今却仍记得清清楚楚,那个犹如魔鬼的小姑娘……我使劲闭了闭眼睛,把刚刚那些回忆压回去。
定了定神,我试探的问哥哥,道:“有没有觉得这任姑娘行事有些古怪?”文宣闻言惊奇地看了我一眼,赞道:“挽释你这是跟了子瑜两天学了不少东西呀!智商如此之低的你居然看出来不对劲了。”
子瑜。这两个字如同两道冰针,直直的刺入我的心脏。心脏一阵收缩,针扎般密密的疼。我僵硬的勾起嘴角做了个笑的模样。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等。”
哥哥装高深的时候,他的话总是那么简单干脆。等?等什么?我一头雾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楼下就传来稀里哗啦听起来颇整齐的脚步声。我忍不住想去外面看个究竟,却见平时连坐都坐不住的文宣居然摆着架子一动不动。哥哥更是悠哉悠哉的品着茶。我忍了忍,还是坐下了。心却忍不住飘到了外面。
客栈里的住客都被请回了房间,客栈大厅里肃穆异常。两队带刀捕快列在两侧,留出中间的过道。县令大人带着两个幕僚腆着肚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径直上了楼梯,敲响了我们的房门。
“不知镇远侯世子在此受惊,是下官不是。若世子不弃,可随下官到寒舍一观。”如果是我说这句话,定会说的不卑不亢来显示自己的气节,可是这个县令谄媚的语调是怎么回事?
借着县令之手,我们总算脱离了任姑娘的魔爪。其实我还是蛮好奇这个董县令是如何知道我们“受惊”,然后找上门来的。问文宣,文宣总是露出一抹暧昧的笑,让我摸不着头脑。问哥哥,哥哥也是一脸掩不住的笑意,“是子瑜。”
犹如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下脑袋,我眼冒金星天地旋转。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在我身边!明明想要不再记得你,你偏偏要在我眼前晃。胸口又传来熟悉的疼痛,在我的压抑下像是哽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吐不出。我努力调整忽然变得煞白的面色,挤出一分笑,七分好奇。“明明他都走了,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惹上任姑娘?”
哥哥朗声笑,道:“你也知道是你们惹了她?子瑜又不会未卜先知,他只是走的时候报官说周至有贼寇惊扰。”
我鄙夷,“车昭都走了快两天了,这个县令才赶过来找到我们。”
“非也,非也。他赶过来可是因为我这个镇远侯世子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追查什么劳什子贼寇。”文宣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斜倚着身子抖着脚。“再说,这次他过来可是因为我在客栈又找人给他送了信。”他冷冷嗤笑一声,“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我没吱声,心里还是赞同的。那县令在文宣面前奴颜婢膝,谄媚的语调能滴出水了。在我和哥哥面前则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斜着眼看我们。不过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我心里憋屈的不行,明明知道这是一个百姓口中的狗官,我却要跟这个狗官为伍,要借住他家。混蛋,都怪那个任咏南!我扑到床榻上,狠狠咬了一口棉被,使劲撕扯:简直是靠近他都在玷污爹爹!
本想着速速离开为妙,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在客厅看到了我们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仁咏南。她身姿纤纤的站在一个神色萎靡的少年身边,看到我们,向我们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我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依旧回她一个微笑。心里愤恨道:“我们就要走了,看你能嚣张几何!”
哥哥已经跟董县令客套完,正式表明了自己来意。文宣也跟着帮腔,说他有急事云云。我得意的瞟向仁咏南,她已经气得两眼发直了。我心里暗爽,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终于又在驿站给京城传信。前几日走的路途杂乱,根本没有规律可循。他规划了一次路线图并把它告知京城宁家,方便彼此的书信往来。我和文宣无聊的在马车里下围棋,我总是输。忽然就有点怀念前几天被追逐的的日子了,虽然有些惊心动魄,却也不会这么无趣。
太无聊了,我伸手搅乱了棋局,对文宣道:“你说,仁咏南会不会再找到我们?”
文宣正要哇哇大叫,还没出口就被他憋了回去。想了想,问我道:“我们除了坑了她一次,还有得罪她的地方么?”
我还没回答,就听到利刃划破空气呼啸着向我们袭来。我急忙扔出桌案做抵挡,趁机灵活的越出车厢。剑尖从我面前划过,我吓得立即后仰,只看到一道银色的寒芒一闪而过。
“噗嗤”一声,是利刃入肉的声音。我苍白着脸慢慢向后看去,视野中是文宣站在女子身后,冷着脸握住女子手中的剑,反手将利刃送入女子腹部,血顿时涌了出来。文宣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