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服侍素婕已久,多少猜得出些她的心思,也知道她对暮雪和晴霜二人青眼又加,但此事事关重大,还是需要问一问她究竟是何意思才好。
“暮雪、晴霜和冬月三个都提了一等丫鬟,我近身的事情仍旧交给她们,另外方才说的彩云三人也提了二等丫鬟,可以进屋侍奉,其余人嬷嬷看着办就好,只一点,该在什么岗位就在什么岗位,切莫乱了规矩!”
肖夫人管家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从前素婕除了读书和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字帖之外也没有多少空余时间,遂也就不常过问院子里的事,有些人便以为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耍懒骨头,只要不被夫人发现就成,因此这清芷园一度成为整个定国公府里最为自在的一处,下人们都觉得这里的差事好当得很,由此也才养出了柳叶柳心这样散漫的“小姐丫鬟”,打不得,骂不得,做错了事情怕她心生怨怼还得好生哄着!
在她素婕的管辖范围内,哪能容许这样的害群之马生存!
素婕的嘱咐,刘嬷嬷都听了进去,一一点了头应是,心里也觉得高兴,这清芷园里的规矩总算是树起来了!
刘嬷嬷高高兴兴的领了差事下去,素婕却是由清芷园的调整想到了东宫,继而想起了前世成为太子妃之前的一些事。
如今已是一月下旬,明年开春,素霖凯旋归来之后还不到十天之内,皇上便会大病一场,而且自那之后,身体会越来越差,到了四月份,素贵妃将会借生辰之喜当众逼迫素元箴,让他最终同意将素婕许配给李凌,次年三月二十八完婚,而同年的四月初六,皇帝驾崩!
根她所知,自从李凌坐上太子之位后,素贵妃就一直在打她的主意,在打素家的主意,美名其曰要让后位掌控在素家手里,未来皇子之中也必须有流着素氏血液的!其实不过是怕李凌在动乱中皇位不保罢了!
而前世皇帝心里明知素贵妃此意,却迟迟不肯赐婚,直到后来众皇子蠢蠢欲动,缠绵病榻的皇上逼不得已了才写下赐婚圣旨,而且两人完婚不足十天,皇帝就驾崩了!
那么当时皇帝不肯赐婚,是在顾虑些什么呢?
素婕在心里嘀咕,是不是从皇帝的心病着手,会更有用一些?
她要是不想重复了前世的老路,就必须要在明年四月素贵妃生辰之前找到万全的对策!
是得好好想一想的。
......
素婕是大年初一被禁的足,入了二月也就该解禁了。
一夜和噩梦纠缠,第二天一早,仍旧是天将蒙蒙亮便撑着精神起了床,坐在妆台前时还打着哈欠,半闭了眼睛,由攒珠轻柔而又熟练的给她绾发。
攒珠是新进清芷园的丫鬟,原来在药阁做事,略微懂一点医理,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及时的拿出个主意,前世被夫人肖氏选中,做了她的陪嫁丫头之一,先进了东宫,后又入了景仁宫,话不多,但行事规矩,人也通透,颇得素婕青睐。
今生,素婕是下了誓不为后的决心的,前世的苦痛让她养成了不轻易信人的谨慎和小心,也只用得惯用过且衷心和规矩的人,因此让刘嬷嬷找了常嬷嬷,将攒珠调来了清芷园当差,由原来的药阁小丫头升做了二等丫鬟,与她同期进来的也升了二等丫鬟的,还有原先在前厅当差的彩云和彩月两人,这两人在前世也是陪她走到最后的,只是不知道在她死后赵顺将她们如何处置了。
不过,在没了皇后的庇护,又是罪后的心腹的情况下,料想结果也不会有好!
仔细的梳妆了一番,这才刚过卯时一刻,本来也算不得晚,可毕竟是年后第一次去给母亲请早安,宜早不宜迟,遂也就让刘嬷嬷拿上早已经抄好的经书和女戒,带了两个丫鬟往荇院去了,早膳也未来得及用。
荇院是夫人肖氏的院子,七尺院门上挂着一块边缘参差不齐的黄梨木所制匾额,上刻一个“荇”字,刷上黑漆,若不看后首这雕梁画栋的院子和院门口这块匾额的取材,凭借这随意的不规则状态,颇有种采菊东篱下的田园风情。
听说这匾额是素元箴亲手所刻,在夫人肖氏过门前一日亲手挂上,取诗经里“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之“荇”,意寓夫妻琴瑟和鸣、恩爱永久、一世长安!
这是一个美好的期盼,而这二十多年来也的确是如此过的。
刚二月,太阳起的晚些,这会儿晨雾弥漫,晨风里还带了几分寒意,素婕外头裹了件水蓝色的百花镶狐狸毛薄披风,及地的长度,又宽大,走路间倒也就瞧不见脚步移动了。加之自小礼仪学得好,又当了七年的后宫之主,行走间双手叠放于小腹处,脊背挺得笔直,脚步轻巧接近于无声,穿雾而过,像是飘来的一般,若没有后首跟着的几人,怕是多少会有些吓人的!
一路走到荇院门口,伸出手来刚欲扣响门扉,门便“哗啦”一下打了开来,从这声音和速度就能看得出开门的人颇用了些力气,似乎还有些急躁。
素婕和那开门的小厮均愣了愣,而她停在半空的手还为来得及收回来,便瞧见一人脚步匆匆的迎面而来,甚至有些三步并作两步的急躁,定睛一看,那不正是素元箴,素婕的父亲么?
“父亲。”
赶忙侧身站朝一边,福了身子行礼。
素婕低垂着脑袋,急匆匆而来的素元箴原本是没有注意到这人是自己的掌上明珠的,直到她嘴里轻轻唤出那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