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日头明亮。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仰着首,打着响鼻在开辟出来的一处草场上悠闲地走着。
“小心些,这可是北方野马群里的头马,王上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驯服,莫惹得它露了野性。”一个太监尖细着嗓门喊着,“若是惹怒了王上,后果你们也知道,咱家也就不多说了。”
一众小太监唯唯诺诺应是,心中捏了把汗,后果?在王宫出了差错,唯一的后果就是死。
而且是不得好死。
带着畏惧的心思,小太监们望着枣红马的神情很是小心。
草场外,易禾微微笑着。
“就是这匹马吗?”他望着荆长宁问道。
荆长宁含着狡黠笑意。
“就是它。”她说道,迎着易禾微笑的目光,她肆意一笑,“敢不敢?”
“舍命,陪君……先生。”易禾挠头笑了笑,有些微赧话语的一个疏忽。
荆长宁倒没有在意,她步伐一跃,伸手在马场外的栅栏一撑,一个利落的步伐落入马场之内。
抬脚在地面跺了跺,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
“你是谁?怎敢擅闯王上的马场,若是惊扰了王上的马,你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那太监尖细着嗓音,怒声斥道。
荆长宁眨了眨眼睛,摊了摊手:“我没有十个脑袋,而且我也不打算赔。”
然后她迈步向前跑去,步伐极快,像是卷起一阵风。
“而且,若不是为了惊马,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扬头,肆意说道。
说罢,她屈指在口中打了个响哨。
枣红马前蹄一抬,一声长长的嘶鸣,前蹄在半空中来回扑腾。
“马惊了!快!拉住王上的马!”一个小太监急急喊道。
“嘶——”一声长鸣。
只见一匹脱缰的野马奋蹄而来,马场上设的栅栏被撞飞得七七八八。
荆长宁扬唇笑着,声音清脆如风铃。
口中又是一声清哨!
她抬步一跃,翻身上马,伸手紧握缰绳,屈身半俯,双腿重重一夹!
枣红马吃痛,扬蹄掀翻前来阻拦的小太监们,一个飞跃,竟是直直跃过最外侧的高栏!
易禾微笑地望着马上笑的肆意的女孩子。
想必,这便是疏狂豪放,怒马如龙!
女孩子策马,跃过高栏之后,伸出白皙的手。
“易禾,手给我!”她喊道。
易禾笑了笑,伸手握紧了女孩子的手。
那手很软,却很有力,就像当初在市井之间将他从马身下拉起一样。
他被她拉了起来,一个后甩,稳稳地落在马背之上。
马吃重不满地打了一个响鼻。
“乖,等出去了,我还你想要的蓝天碧草,任你驰骋!”女孩子拍着马的脑袋说道。
马低下头,女孩子手持缰绳。
“驾!”她意气风发地喊道。
易禾心间荡漾。
原来……逃命也可以这般有气势啊!
正思索着,只听女孩子一声呼喊。
“易禾,抱紧我!”
易禾一怔,旋而浮出莫名笑意,伸手揽住了女孩子纤细的腰际。
软软的,有些暖。
也罢,她好像从来不在乎这些,此际,他的确不该多想。
荆长宁策马,目光亮亮。
从此处往南便是宫门,出了宫门便是临秋城,到时,数百隐藏在各处的易国人会迎势而起,一时向岁新城门涌去,同时,江瑟会看见落月留下的消息,顺着时间推测,当马跑到城门之际,羽眠和景华便会知晓林王的算谋,他们只要不傻,定会在林王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向各处宫门冲击,一时,临秋城内便会大乱。
而此刻,她和易禾应当已带着数百易国侍从离开了临秋城,出了临秋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林王若再想追他们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切都算计得刚好,只要能顺利地冲出宫门。
“嘶——”马长声嘶鸣,奋蹄而起。
荆长宁握紧缰绳。
这是一匹好马,从见着的第一眼她就知晓,她的血液间毕竟流着楚地的血,而楚国,是个马背上的民族!
怒马青衣,飒爽疏狂!
“你们追不上的!”她朗声笑着。
身后,急急聚起的太监和禁卫匆忙追赶。
然而王宫之中,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马匹,这一匹野马也是因林王喜爱才能在宫中豢养,此时急乱之时,哪里能够找到马?
禁卫军聚拢,墨凉不知何时站到人群的最前方,目光平静。
“不用追了,”他说道,“不可能追上的。”
“统领,就这么算了?”身边一禁军说道。“统领可发旗花为信号,通知南门的禁卫闭门!”
墨凉面具之下的眉微微一沉,他轻声说道:“没用的,昨夜,所有的旗花烟火皆被浸了水……”
“那便任他们离开?”
“他们,只是王上的客人,顶多是盗马之罪,倒也不必太过责怪。”墨凉说道。
“可是……?”那人话语犹豫。
此时,只见远处的馆舍间一道火光冲天。
“不好了,羽国公子眠的馆舍起火!”又有禁卫前来报告。
“起火吗?”墨凉挑了挑眉。“起火更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