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的大了起来,夜空上黑云密布,北风怒吼却吹不散厚厚的云层。在这样的天气里绝对看不见夜空中的繁星,可是今夜实在太奇怪了。
夜空之中繁星无数,而且星光甚至盖过月光,隐隐有称霸银河之势。奇怪的夜里却没有人过多留意这繁星无数的夜空,因为在皇宫中正发生着一间更奇怪的事。
星光落在皇宫朱红色的大门上,宫门外紧贴着一个人,远远看去显得格外诡异。忽听“吱呀”一声宫门打开,那个打探消息的小宫女伸出头来,伏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塞给她一锭更大的银子。当宫门关上后,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无意间看见苍穹上寒光逼人的群星,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星光明亮照在他的脸上,这个在宫外等候一夜的人正是李戴。
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宫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探头出来的却不是刚才的小宫女,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李戴通过两扇大门间的缝隙往里面看去,只见门后灯火闪动,又听见人声吵闹。心知宫中一定出了大事。
他知道面前这人是往外传递消息的,像这种人皇宫中很多。他们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宫门外的人,以换取钱财。这种人不会和任何一个人长期合作,因为他们干的是一锤子买卖。
“一百两!”这人伸出一根手指,没有多余的解释。
看着他的眼神,李戴知道这个消息绝对值一百两。于是拿出一张银票给了他。
这人伏在李戴耳边小声嘀咕,声音虽小,但李戴听在耳中,惊在心上,脸上表情接连变换,从震惊到疑惑,再到兴奋。听完后转身就走,虽然不会武功,但脚下生风,速度比往日快上许多。
往西走了两里路,在李戴的视线中出现一辆马车。
体格雄健的骏马,双目放光的车夫。车夫看见李戴快步走来急忙迎了上去。
“大人,有结果了?”车夫拖住李戴胳膊,李戴双脚离地,前进速度更快,眨眼间已到马车前。看来这车夫的武功不低,放在江湖上也绝不是无名之辈。
“快!快到阁老住处!”李戴翻身上车,紧张而兴奋的神经让他掌心出汗,全身发热。
马车飞驰,带起地上雪花在风中飞舞。李戴在车厢内根本就坐不住,频繁的掀开车帘询问车夫还有多久能到阁老的住处。
车夫从未见过李戴这么着急,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回答,“快了,快了!”
李戴只觉自己马车奔驰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撩帘一看正是沈一贯的住处。
今日沈一贯住在自己府上,卧房里他穿着宽松的衣服正在看书。忽听有人推门而入,“阁老,阁老!”
这是李戴的声音,他已经等不及禀报,就闯了进来。因为他确定阁老在听了这个消息后会非常高兴。
沈一贯走到外屋,把书放在桌上,看着满头大汗的李戴道:“慌慌张张的,急什么?”
“出大事了!”
沈一贯微微侧目,他当然知道李戴不是性急的人,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慌张?
“快说!”
听了这两个字,李戴反而冷静下来,但是他眼中的火焰却更盛,这说明表面的冷静是装的,只是为了能把事情能完整的讲出来。
“阁老,赵大人连夜进宫给皇上送去日本国丰田秀吉的议和书。”
沈一贯自然知道李戴口中的赵大人是谁,当今世上他真正的对手内阁首辅赵志皋。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赵志皋一直主张求和,而自己这边却主张开战。一旦两国议和成功,再想撼动赵志皋的地位简直比登天还难。
虽然听见坏消息,但是沈一贯也没有过于吃惊。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吃惊的了。
李戴又道:“赵大人带着一封日文的议和书呈给圣上,但是圣上找来二十几个译者,却没人能翻译出来。”
“最后皇上要把这些无能的译者全部斩首,这时候一个叫韩风的译者冒死说出真相。”
“原来不是他们译不出内容,而是赵志皋口中说丰田秀吉在议和书中主动向我大明俯首称臣,奉皇上为天下之主。”
“可是当把议和书的内容真正翻译过来后,上面却白纸黑字的写着丰田秀吉要我大明俯首称臣,要咱们每年给他们上缴贡品,并且还恬不知耻的要改万历的年号。”
“这分明就是挑衅啊!皇上听了大怒,当场就命令把赵志皋拉出去斩了。”
沈一贯听了眉头一挑,“赵志皋死了?”
李戴叹气道:“没有,听说是佛爷冒死保住赵大人性命,否则他肯定人头落地。”
沈一贯闻声不语,脑海中反复思索着李戴说的每一句话。
一封日文的议和书,一个老谋深算的内阁首辅,一个勇气可嘉的译者,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蹊跷。两国议和这么大的事,赵志皋不会这么大意,提前肯定找了译者翻译。可是问题就出在这,赵志皋所找的译者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封议和书有问题?
李戴补充道:“阁老,听说议和书上面有日本国的玉玺印章,肯定是出自丰田秀吉之手。”
“这个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以人头担保。”
沈一贯又不明白了,多年里自己一直主战。如果议和书真是出自丰田秀吉之手,他这么做无疑是帮自己除掉敌人。而赵志皋可是主和派,除去他对丰田秀吉没有任何好处。此人为何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