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年,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费海公公的意外身亡,令皇宫与朝堂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无论是部堂的老大人们,还是文渊阁的首辅,亦或者是新任枢密院特使穆老将军,对此都抱有极大的担忧。
这些老大人们,从皇帝陛下入主东宫后,就抛开一切身家性命选择支持,当然清楚,对于宫里的皇帝与太后而言,那名从不显山露水的大太监,到底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费公公死了,今后司礼监这等重要的内庭中枢,又该由谁来掌握?
皇帝陛下身边,从哪去找费海这种忠心耿耿的人?
不等朝堂里的大人们做出反应,宫内便已经传出了消息,即日起,废除司礼监,职责全权交由东宫。
新婚不久的太子殿下,开始真正的涉及帝国最高权力中心。
“陛下,还是咱们的那位陛下。”
得知这个消息时,穆老将军正在与葛齐晟首辅喝茶谈天,捧着怀里的热茶,穆老将军感慨道:“灭蛮,不出意外,只需三月足以,灭齐,却起码需要三年......太子殿下有三年的时间成长,足够了。”
“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要和陛下一起,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穆老将军呵呵笑道:“待天下大定,我大明铁骑踏遍这片江山后,那便是太子这种年轻人的时代了,咱们呀,也该功成名就,及时退下去喽。”
民间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充满了信心,而作为军方和外廷的头号人物,穆老将军与首辅大人,自然也无所畏惧。
在他们看来,此战必胜,毫无疑问。
年迈的葛齐晟首辅不像穆老将军这般,练武练了一辈子,身体早已不复当年,听了老同伴的话后,不禁苦笑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肯定能。”穆老将军看了眼葛齐晟,眼神里闪过丝遗憾说道,“费海,确实是可惜了。”
他们这帮老人,当年都是同道中人,外廷有葛齐晟,有李庭儒,军方有穆老将军,但内廷啊,却只有费海。
葛齐晟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看向院子里枯寂的花丛,说道:“当年陛下还是太子时可没现在这般好光景,要不是费海把控住了内廷权利,与咱们里应外合,对抗宰相府和那些阉党,我们这帮人,早就被谢安歌灭了九族喽。”
看了眼穆老将军,葛齐晟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当年他手里,可也有兵权。”
“死了几十年的人,提他作甚。”
穆老将军发现十年未回金陵城,这些个以往无比熟悉的老伙伴们,仿佛都变得开始有些暮气沉沉,即便他们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但作为大明帝国权利阶层里最顶端的权贵,真不该在这等时候,去怀念一个死人。
刘元尚如此,李庭儒也如此,现在就连当年与宰相谢安歌政见最为冲突的首辅葛齐晟,竟然也提起了他。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谢安歌的某些想法,也不是行不通的。”
葛齐晟看了眼穆老将军,仔细回想后才肯定说道:“就比如分田地,老百姓一辈子为地主耕地,却只能拿到勉强糊口的粮食,这本就是很不对的事情,还有他说的那个什么,关于军队的改革.......”
穆老将军在一旁提醒道:“军衔制,并且还要开办讲武堂,选拔所谓的军官。”
葛齐晟点了点头,看着穆老将军微笑道:“我知道那时候为什么那些世袭勋贵们要站在咱们这边,如果真是这样,今后大明帝国里啊,不知道会涌入多少平民出身的将军,真这样,那些勋贵们,可真就要完蛋了。”
“我唯一不认可的,是他的做事方法和态度。”
葛齐晟摇了摇头,望着庭院墙上的斑驳痕迹,皱眉说道:“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就是对的,别人就是错的?”
“他凭什么就这么认为?”
首辅葛齐晟回想几十年前,他与谢安歌同为穷酸读书人,站在秦淮河畔高谈论阔时的场景,取笑道:“那个妄人,甚至还说......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一家之天下,如要鼎盛,必先让皇室退出什么历史舞台,你说他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穆老将军冷漠说道:“他就是一个疯子。”
葛齐晟没有认可穆老将军的话,感慨说道:“江南道富庶,海刚峰居功至伟,可雄厚的底子,可是谢安歌打下来的,镇南军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形成战斗力,也是当年谢安歌给定远侯留了许多好苗子,这些,咱们都得承认。”
穆老将军听后沉默了起来,因为即便是他,也得认可这些话。
他是军方第一人,怎么会不清楚镇南军是如何创建的?
葛齐晟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穆老将军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年轻人。”
“谁?”
“秦钟。”
穆老将军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看你,每次都是这种表情。”葛齐晟取笑了番,摇头说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觉得那个年轻人,和谢安歌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殿试的时候,谢安歌是我们那批进士里最年轻的,从乡试到殿试,他永远都是第一,脸上啊,永远都是自信和骄傲。”
“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快三十的人了,他才十九,你能想象,当年在大殿里的时候,我们这帮人,是用什么眼神看他的么?”
“光芒万丈,简直就是光芒万丈。”
“我其实已经快忘了当年谢安歌在大殿里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