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家,真是对不住了,刚才被这阳山的风景给迷住了,没有看到您老人家。”我连忙站起来,看来这个草棚是人家的地方,虽然刚才没有人,但径直走进来观察着远处,却没有注意人家已站在自己身侧,还堂而皇之的坐着人家的凳子,这个确实是唐突了。“您请坐,请坐!”
“不妨事不妨事。”老人摆了摆手,把草帽放在了边上的破桌子上:“一看您就是读书人,身子骨娇贵,我们庄稼汉,没那么大规矩,你坐凳子,我坐地上就行了。”说完吧嗒一下,两腿一盘,坐在了泥地上,从腰间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起来。
“老人家,您这是折煞我了。”我赶忙上去要扶他起来,但是,老人却始终不愿意起身,美美的抽着烟袋,笑嘻嘻的看着我。
“即是这样……”我看了看空着的凳子,“我也只有坐地上了。”说完,也顾不得地上的泥灰,便一屁股坐在了老人的对面。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老人。
“白面馒头!老汉有好久不吃了,谢谢先生了啊。”这老汉看见馒头也不和我客气,点了点头,便接了过去大口的吃起来。
我见他也身边和棚子里也没有水,便把水壶也递过去。
“酒?”老人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看着。
“不不不,是水,水。”我赶忙说着。
“哦,水就不要了,要是有酒就好了,哈哈哈,乡下人就好一口,先生见笑了,见笑了。”
“老人家,尊姓大名,贵庚?本地人?”我试探性的问了问。
“老汉姓陈,今年整六十,连上我的女儿,外孙女,在这阳山地界儿,有五六代了把。打小就在这长大。”老人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呵呵的笑着。
“向您打听个人。”我往前凑了凑。
“谁?这阳山,如果我不知道的,别人也不会知道,问我就问对了,哈哈哈,先生可是想找个大户人家做教师?”
“自然,自然!”我顺着陈老汉的话打着哈哈:“据说这里最有钱有势的,是洛溪庄的牛大善人,可是真的?”
“牛大善人?”陈老汉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渐渐的射出一点寒芒,“先生找这个人干什么?莫不是有别的事?”
“老人家,莫要误会!”我急忙摇了摇手,“我本是金陵师大的学生,到戚州来想是看看,有什么有钱人家需要家教老师,谁知道在戚州城里转了半天,却没有个家里有孩子读书的。您看我这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四处打听,说这城南有个牛大善人,我琢磨着这善人应该都是礼贤下士的,就想着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在这儿混个活计干干,再差也会给点回家的盘缠吧。”我露出了满脸的苦笑。
“这金陵师大在金陵,这江南一带这么大地界,你怎么单就跑到戚州来了?”陈老汉依然对我有所怀疑,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一言难尽啊,金陵像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要在金陵混,没有一点背景,是难啊。至于江镇,姑苏,锡城,不瞒您说,亲日政府的地方,我就是饿死也懒得看上一眼。”我说完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也就是顺口打听一下,这牛大善人是真善假善,如果真的,我就去试试运气,假的那就算了,我就是讨饭,也不会登他的门的,我们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气节!”
“是这样!”陈老汉听我说到这里,自顾的点了点头,眼睛里的寒光也收了回去,又变成了开始的时候那种慈祥与和蔼了,“先生,你来这趟,可要白跑了。”
“啊?”我一脸的诧异,“这是为啥?”
“这牛大善人,其实就是个以讹传讹,哪是什么善人啊,他其实是盘踞在阳山上的一群土匪。”陈老汉神秘兮兮的说着。
“土匪!”我把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这土匪怎么是个善人?”
“这他妈的是他自己封的!”陈老汉吃完了馒头,又拿起烟杆在地上磕了磕,“先生运气好,今天碰到我了。你要知道这个草棚我今年还是第一次来,我老陈没什么别的喜好,就爱和人吹个牛,今天高兴,和你说道说道。”
陈老汉吧嗒吧嗒的猛抽了几口烟,朝我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个人以前是我们这一带走街串巷的卖油郎,名字叫牛戴,有一把子力气,长的极其壮实。18岁的时候,突然留书一封,离家参军,据说还当上了什么部队的炮团团副。谁知道,前年,这小子带了百十来号人回来了,回家把老子老娘接了就上了阳山,扯了个大旗宣布自此落草为寇,号称牛大山人。这不知道的人,传来传去,就传成了牛大善人了!先生你要想找个哪家少爷教书写字的活分,找他,不是找死吗!”陈老汉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
“这倒是了!”我点了点头,“可是这百十来号人,就没有军队来剿了?”
“其实啊,牛戴是戚州人,这阳山却是锡城地界。这牛大山人虽然是土匪,但对这山下的百姓可是从不骚扰,秋毫无犯。戚州的驻军从来与他相安无事,只是这锡城的部队来剿过几次,几乎就没踏进山脚3里的范围内,就被牛戴的炮给轰回去了,牛戴那炮打的,从来不走空的。锡城的部队,就是牛戴的武器运输大队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