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仗怎么打成这样。”卞普低下了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不想知道三炮怎么样了?”
“问了,伤势很重,昏迷不醒。”我淡淡的笑了,“战场上,只要没死,就是老天爷在帮你。”
“你说,要是基业在,我们会不会这么狼狈。”卞普的目光有些呆滞,“刚才警卫营过来通报了下,他们派出去袭扰的一个连,和敌军遭遇了一次,损失了三分之二,就回来了一个排。”
“这要怪我!”我点了点头,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让他们去的,今儿一天,我们损失了不少兄弟。”
“我带出来的全部殉国,宪兵队损失了一半,你带出来的也没了大半,算上警卫营的伤亡,用排为单位来计算的话,不多不少,20个排,差不多一个步兵团的建制打光了。”
“现在我们的防区还有多少人,警卫营在高陵林场,扼住的大部分的咽喉,全州村还有多少有生力量?”我问道。
“高陵林场钟明带着两个连,那里应该万无一失。”卞普表情还是很木讷,似乎沉浸在自责中有些无法自拔,我问什么,他答什么,“全州阵地,钟明给了我们一个排,我安排到了村东头扼守丘陵小道,你把易明他们也安排在那里,所以我们的正面的主阵地便是一半宪兵队,还有你我带来的一些,大概两个连的样子,二百人左右。”
“路可的36团,现在拼拼凑凑顶多也就是一个营的兵力了,那么我们面对的敌军步兵先锋,也就是路可一个营,211团的两个营的兵力,212团就算是一起过来,也铺不开这么多人,这十几个小时的炮轰击下来,他们的炮营应该没有多少弹药了。”我拿着望远镜看了看远处,几乎没有一个人影,“四个连,对防一个团,在防御工事已经完备,防御条件如此好的情况下,敌军没有过多的重火力,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防御是没问题。”卞普点点头,“只怕……”
“轰——”卞普的话音还没落,远处丹阳方向就想起了巨大的炮声。
“不好!”我们两个同时站了起来,“上当了,他们并不想攻击我们的防线,现在他们协八个营的兵力,开始全力攻击丹阳西大门了。”
丹阳西门城楼,刚刚打退敌军一波冲锋,最高的几个岗楼已经塌掉了,许多士兵在赶时间修补破损的工事,医务兵忙碌着为伤员做简单的止血和包扎,阵亡士兵的尸体,已经没有人有空去管了,只能暂时委屈这些将士了。
曲小亥靠在城垛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混着黑灰几乎看不清楚样子,左上臂被流弹擦伤,已经自己简单的包了一下,头上的钢盔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冲锋枪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也懒得去捡了,只想好好的喘一口气。
“处长,两个小时已经是第四波了。”燕玲蹲在她面前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口大口的喝水,“已经快下午两点了,连口饭都没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一波就来了。”
“我们的伤亡统计了没有?”曲小亥低头摆弄着已经缺了一只眼睛的望远镜,“桂长官有没有危险?”
“整个人是囫囵好的,顶多就一个连了,连上还能打枪的伤员,最多一百五十人。”燕玲悻悻的说着,“刚才,一颗炮弹把南边的城墙角轰出了一个缺口,桂长官带着炮营的人去堵了,应该是没让人进来,不然咱们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我们也还有一百多人。”曲小亥笑了笑,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项明那边的榴弹炮弹基本上打光了,能支持我们的只有一些小的迫击炮和我们自己的掷弹筒了。所幸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激战,敌军的炮营火力也减弱了很多,看样子他们的炮弹也剩不了多少了,这样对于我们守城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小亥,你没事吧!”这人不经念叨,正说着,桂木森就上来了,“我让101团死守城北,在城北协防的103团一营已经到了城西北角,他们负责城门以北的防务,炮营的大部分火炮都已经成了烧火棍了,安排空出来的士兵由项明带着上了西南角,城门南面的防务交给他们,你们执法队向中间集中,最重要的大门,你们一定要守住,我已经向军座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是撤是救,应该很快就会有答复。”
“这样就好多了。”曲小亥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笑的有些惨淡,“但是长官,炮弹没有了,子弹也不多了,我估计,我们的弹药,最多撑到今天落日前。”
“撑一刻是一刻吧,难不成弃城?”桂木森把牙咬的咯咯直响,“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会给军座,给大家一个交待。”
“处长,我来了。”倪娜爬上了城墙,也不和其他人说话,只是和曲小亥打了个招呼,便将她的机枪架在了城垛上,然后往弹夹里一颗颗的按子弹,按完一个弹夹,又默不作声的拿了一个空的,继续按。
“不是让你照顾三炮么。”曲小亥走了过去,在她边上蹲下,和她一起装弹夹,“胖子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命没丢。”倪娜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是眼圈却红红的,“但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不知道了。”
“医生没说什么大概时候?总有个时间段的吧。”曲小亥停下了手中的活。
“也许一天,也许一周,也许……,一辈子。”倪娜说的很平静,似乎王三炮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吧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