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还不是很能理解人情世故中的玄妙,只是觉得既然是在工地上受伤的那就应该得到工伤赔偿,父亲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可是我长大了以后才明白,原来这个不是书里学到的那样。欠钱的可以是大爷,借钱的却只能是孙子。
父亲的病让家里再次陷入了几天都吃不到荤腥的地步,所幸的是大院的菜地还在,所有家里的菜还是不会缺的。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还能要求每天大鱼大肉吗,没有食不果腹就已经是很好了。
这样的伤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的,等到愈合之后才能去做鉴定。父亲对于这件事情是比较着急的,好的差不多了就整天骑着摩托车到镇子上的事务所里面找律师问问情况。每天都拿着些印刷的文件回来看,最后他得出能拿到的金额大概就是五万左右。
其实这笔钱对于我们家当时的情况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金额了,所以对于这个数字家里人都还是蛮期待的。当然,爷爷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很快,父亲就把一个已经秃了半个脑袋的律师带了回来,这个律师给父亲安排了一次去市里做伤残鉴定。奶奶接到电话以后就赶了过来,毕竟这个时候是最需要钱的,而钱也只有奶奶才能提供了。
我活这么大还真没去过市里几次,尤其是市中心。那种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感觉真的令人向往,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只有红灯才能停住他们的脚步。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街上每个人穿的都和在乡下是两个样子。应该是时髦,或者是他们流行的时尚。
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他们一样,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穿着他们流行的衣服和他们一起忙碌着。
父亲带着我和奶奶一起走到了一个铺满了类似爬山虎类植物的大楼前面,好像写着什么什么事务所。父亲要到里面去找一个法医,帮他做一下伤残鉴定。那个时候不懂,看父亲依旧四肢健全还在纳闷为什么要做伤残鉴定。
没有伤残做伤残鉴定,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给父亲坐鉴定的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看起来比较年轻,应该还工作不久。她带着父亲去了另外一个房间里,等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在奶奶期盼地眼神下走了出来。报告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拿,所以父亲带着我们下楼吃了个饭之后就坐车回去了。
这段时间里,父亲每天都在盘算着这件事情,外面也不是很敢出去玩,就是买酒也必须要使唤到阿勒家里去买。估计是怕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自己尴尬吧,每天都在自己研究着该怎么办,如果伤残鉴定没有伤残又该怎么办。母亲回来以后跟他的聊天内容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我都快跟着他们一起惆怅了。
等了好久好久,大概有个把个月的时间,父亲终于告诉我们他要开庭了,伤残定级是十级伤残。但是父亲也得知了一件不好的消息,自己的律师和父亲的工头互相都是认识的,所以这对今天的局面很不利。
父亲带着我一起到了镇上法院的门口,我站在那看着门口的石狮子,父亲被他的律师带了进去。他的工头和律师也出现在了法院的门口,我跟着他们一起到了法院的里面。但是被站在门口穿着制服的叔叔拦住了,把我放在了大厅门口的座位上休息。我看见双方的律师几次从里面走出来到大厅里商议着什么,依稀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律师对工头的律师说:
“这件事情按照道理是不要赔的,但是现在这样你看多少赔点吧。十级伤残按照道理是要赔个七八万的,咱们就赔个五万怎么样,行了吧。
对方律师点了点头:
“行,那就五万。”
然后他们转身进去了,没过多久父亲就和那个工头走了出来。工头笑着看着父亲:
“民丰,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现在问我要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做人不厚道阿。”
父亲笑了笑:
“切,大家各走各的吧。”
说完拉着我一起坐着摩托车朝着镇子的方向开了过去,父亲带我来到了一家餐馆里吃饭,让我随便点着吃。这我还不大开杀戒,赶紧点了点菜单上我喜欢的东西尝尝。
吃完之后,父亲去买了一个包把裹着牛皮纸的一打钱放在了里面。母亲知道的时候没有太多惊讶的样子,阿勒也因为这件事情跑到了大院里和父亲聊了一会儿。他告诉父亲,这里最好的工头就是他了,父亲这么一搞以后想再找到好的地方就难了。
但是说到这阿勒又低头一笑:
“可是谁让咱两是好兄弟呢,以后我也不跟着他干了。咱两单干,接小活儿。反正赚的钱也没差,跟你一起干活才开心。”
这样的兄弟,除了从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还能上哪找。
父亲没有告诉任何亲戚自己拿到了这笔钱,也没有告诉师傅。但是却带着师父和师娘一起到了别的镇子上一起玩,在一个酒店里订了位置之后带着他们玩耍了一番。这是比较有面子的时候,从我有记忆开始除了请祖宗,我们家好像还真没请过别人吃饭。能请师父一家吃一顿,算是比较自豪的事情。
饭桌上,父亲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师父拿着半杯白酒微醺着看着父亲:
“老哥,你这做的没错阿。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