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说,牛皋心中暗暗叫苦:糟糕了,这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难不成俺老牛今日要死在这里?我死不要紧,若是坏了王军使的大事,就算是在泉下也不安心呐!
那个士卒口中的太子殿下自然就是钟相的儿子钟子昂,牛皋可是在战场上和他打过照面的。钟子昂背上中的那一箭还拜牛皋所赐,却不想这厮竟然活着回来了。
早知道如此,那日就该不管不顾骑马追上去砍下他的脑袋。
看到牛皋一脸担忧,杨细妹安慰道:“铁大哥休要担心,官家以往也是个豪爽之人,虽然登基之后变得威严了许多,可也是个好人。小的时候,官家还经常逗我玩呢!幺哥已经将我许给你大哥……就……就就,哎,官家会喜欢你的。”
牛皋知道这一关自己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希望那日战场人实在太多太乱,钟子昂认不出自己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道:“细妹,可否帮我个忙?”
细妹:“哎,铁大哥你有什么事且说吧。”
牛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张脸上尽是胡须,头发也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想请细妹你帮俺归置归置,休要君前失仪被官家治罪才好。”
“钟叔,官家是个和气的人,怎么会责怪你?”是的,大伙儿都是草莽出身,大宋朝廷和官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想学也无从学起,自然也没有什么规矩可言。细妹说着话,点了点头,突然红了脸,低声说:“今天是官家第一次见到你,自然要收拾得利索些,反正钟叔却是要怪,说幺哥挑了个什么妹夫?”
话没说完,她已是羞不自胜。
这小丫头,平日里在山寨里大大咧咧,惟独见了牛皋却是异常的害羞,小儿女态尽显。
当下,细妹就打了一盆热水,拿了一把小刀将牛皋面上的胡须细细地剃成三缕。又用热毛巾抹了头发,拢成一束用一根钗儿插了。
牛皋被细妹那双小手在自己脑袋上一阵归置,只感觉面上酥酥麻麻,说不出的舒服。
突然,细妹的手停住,停在牛皋的脸上。
牛皋不觉问:“怎么了?”
细妹的声音轻轻传来:“真没想到大哥却是……”
“却是什么?”
“却是如此一个英俊男儿。”
牛皋忍不住扑哧一笑:“俺就是一个粗人,英俊个甚?”
“大哥,这是镜子,你照照。”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牛皋吃了一惊。
镜中的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梳得整齐,往日那肮脏的胡须也整理的干净。方面大耳浓眉大眼,倒有种说不出的威仪,当真是相貌堂堂。特别是那三缕胡须,更是给粗豪的面容平添了一股儒雅。
毕竟是世家缙绅子弟出身,有这良好的营养和家教,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种气质却不是一众大字不识的几个的摩尼教徒所具备的。
在镜中,细妹眼睛闪闪发亮,目光中有说不出的爱怜。
牛皋暗喜:想不到俺老牛也有英俊潇洒的一天,别说是钟子昂了,就算是俺去世多年的老娘活过来,怕也是认不出她的宝贝儿。果然,这人还是需要打扮的。
收拾停当,牛皋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向议事厅走去。
刚走到议事厅门口,就看到杨幺已经等在那里,见到牛皋,就笑道:“缘何耽搁这么久,梳洗过了,是细妹给你打扮的?”
见牛皋点头之后,杨幺哈哈大笑:“看来细妹心中果然是有你的,以往我都是由她梳洗收拾的。等她嫁了你,以后可没这个受用了。”
牛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正在这个时候,厅堂里响起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外面可是细妹未来的夫君铁柱?”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小,显得中气不足。
杨幺:“回钟大哥的话,正是铁柱。”
“什么钟大哥,是官家,不识规矩。”另外一个声音传来,甚是响亮:“叫他滚进来磕头。”
杨幺皱了一下眉头:“是,太子殿下,下官谨尊太子教令,这就宣铁柱进殿。”
牛皋走进厅堂,抬起头,眼睛都花了,然后又差一点笑出声来:直娘贼,这就是钟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座庙里出来的土地爷。
只见,上首虎皮交椅上坐着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此人生得倒是相貌堂堂,只是面容青白,目光无神,显然是被酒色淘虚了身子。
他身上穿着一件五彩斑斓的袍子,上面绣着五爪金龙。除了金龙之外,还有许多祥云和叫不出名字的花儿,看得人眼累。
这人自然就是钟相,他的身体已经发胖,腰上的玉带已经系在胸口上。
在他已经略显花白的头发上是一顶黑色的进德冠,冠上依旧如花团锦簇的龙袍那样点缀着乱七八糟的装饰物,有金花,有珍珠,有金丝,有玉石,最离谱的是还插了一根女子的步摇。看来,这家伙就是个乡下土财主,爆发户,恨不得将全副身家都戴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有钱人。
他只要稍微动一下,满脑袋的珠玉都在颤动。
顿时,流光异彩,眩目异常。
在大厅堂里还立着许多如杨幺这样的“大楚朝”的文武官员,这些官员们身上的官服也是五花八门,有以前抢得的州县官吏的袍子,有武人的军装,有的索性就叫人弄了一匹绸缎胡乱地做了一身,显得得意洋洋如勾栏瓦舍里的俊俏后生。
牛皋大为服气:这是什么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