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烩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剩菜份量大种类多的时候,在一堆残兵败将里搜罗出一只鸡腿、再马上捅进嘴里嚼个干净的喜悦感简直就像是发现了四十大盗的财宝。各种菜品混在一起那种莽撞的香味也能勾起人最原始的食欲:单纯对吃的渴望。至于蟹八件文武品之流,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南宋的词人撞上了蒙古的铁骑,瞬间就被冲个七零八落。
祸独行买了一摞大饼,揣在怀里拿出来还有热气,不同于米饭还有馍馍,这种大饼实在的简直无礼,捏起来都没什么弹性,咬起来也是韧性十足。长征时要是有这么一块饼,估计战士能多撑十天。
狂龙一声笑也接受了自己的伪娘朋友变成九尺壮汉的滑稽现实,就像他接受了大饼与剩菜一样坦然。对于伤心的人来说,痛到麻痹,什么也都不重要了。正如要自杀的人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刷牙吗?
把饼摁菜汤里,淡黄色的天然菜籽油迅速爬上来,将干硬的饼子变得湿润,狂龙抓了一大把花生囫囵塞嘴里,嚼得咯嘣乱响,一张嘴,里面花生碎都要掉出来,赶紧顶一口饼子。两个腮帮子就鼓得像贪吃的花栗鼠一样了,太多的食物挤的连牙也动不了。祸独行递过去一坛酒,让他拿酒冲冲才顺下去。
祸独行能清晰的看见一团鼓鼓囊囊从脖子里滚下去,在喉头还打了个哏。烈酒也顺流而下,一口又一口,喉结上下起伏。“行了,别喝了,你这是在玩命啊。”祸独行夺过酒坛,揪心的说道。
“没戏了,呜呜,彻底没戏了啊。”狂龙一声笑从椅子上滑下来,蹲在桌子底下抱着头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不过是亲了她一口,她就将我赶下来,太绝情了她,呜呜呜,我真的想打她,想打她。”祸独行想要拉他起来,却没想到反被他给拉下来,两个吃饭的吃到桌子底下也算有境界了。祸独行索性盘腿一坐,听这位重度姐控倾诉人生。
“想打你就打她啊。”祸独行看他疯的厉害,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我,我舍不得啊。”狂龙一声笑抽了一口气,哭的更厉害了。
“那就不打,不打了。”祸独行急忙改口。
“不行,我出不了这口气啊。老天不公,为何我是她弟弟?她是我姐姐!贼老天,我鈤你姐姐!”狂龙一声笑猛地站起来,直接把八仙桌撞个两半,一盆菜全浇在头上,菜叶汁水漓漓拉拉,就像刚从垃圾桶里出来的一样。
“啪!”祸独行喝了二口黄汤,此刻劲也上来了,一记桌子腿招呼在狂龙一声笑脸上,“你妹,呸,你姐姐的!你个绿毛龟好歹还有个念想,两人离得远近,路再长还有个头呢!老子暖床管家的去了,我连收尸都不知道去哪收,你还有脸来我这比惨了?给老子笑,笑开点!”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你个龟儿子惨,我不哭了,我要笑,笑你这个天下第一号倒霉蛋!”狂龙一声笑捂着脸躺在一片狼藉中,反倒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听起来比哭还瘆人。祸独行也跟着笑,不知是自嘲还是疯了。
两个酒鬼像白痴一样较劲,那笑声开始了就停不下来,等到天一黑,祸独行酒醒了去点灯,这场比赛才停下。“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失了智去正面撩拨你那高山女神?”祸独行取了一套衣服,扔过去一条毛巾,趁狂龙收拾的时候问道。
“我失了智?对,都怪我,也怪你!”狂龙一声笑恨恨的说道。不过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味道,老舔嘴唇,舔的油光锃亮,就像在回味什么。
“哈?!你非礼你老姐,关我什么事?”祸独行抄起桌子腿对狂龙一声笑比划比划,意思就是不给个说法就再来一棍子。
狂龙一声笑一摆手,“别提了,那天,我在万堺朝城请你喝酒,结果被阿姐看见了,结果她没看见你脸,光看见你背影了,她就以为我在外面有相好的了,于是就对我放松了警惕,她一松我也跟着松啊,就得意忘形了。”用毛巾抹了抹嘴,“女人味儿?行啊,你小子转进够快的啊,那弟妹坟头草还没起来,这边又栽上新花了。”
“去你的别贫嘴,这和我关系不大啊,怎么就怪我了?”祸独行一把夺过毛巾,又觉得洗不干净了,索性用内力化成粉末毁尸灭迹。
“怎么和你关系不大啊?”狂龙凑过来,掰着手指头数落道:“你看啊,你不伪装,你看起来就不像女的,这是一;你喝酒的时候不坐那里,我阿姐就不会看错,这是二;我阿姐看错了我才犯错,根上不就是你吗?没毛病,这话一点错误都没有。”狂龙一声笑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仿佛祸独行不给他道歉就是天大的罪过。
祸独行看他这副恼人的模样,果断捅一刀,“你阿姐也这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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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好久,狂龙一声笑才缓过劲来,不过看他又青又蓝的脸色,多半是被说出内伤来了。“唉,是啊,我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她看见窗户那边的云了吗?那就是她。而这个,”狂龙捡起一片烂菜叶来,“在她眼里就是我啊。”
“别那么说,”祸独行看着飘过来的云遮住月亮,“只要人还在,指不定哪天就变成雨下来了。”
“轰隆!”‘乖乖,不是那么灵吧,说下就下?’六月天,孩子的脸,刚刚还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现在就大雨倾盆了。
狂龙一声笑突然冲出去,在大雨中,像个孩子一样跑来跑去,就连鞋子都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