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无奈摇头,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告诉身边几人,这番忧愁,自然也没法说出口。他收回思绪,又去看大堂里众人的争执。这时候一个年轻人忽然站了起来。
这人衣着比旁人干净了一些,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倒像是个读过书的。只听这人微微一笑,说道:“老爷子,您说这些话做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难不成死了一个苏拙,退隐了几个大侠,这武林就消亡了不成?”
他说的极为中肯,令在场的年轻汉子都连连点头,深表赞同。陈奥也听出几分味道来,看来刚刚这个老头说那番话,是在发发牢骚,怀念过去,感叹现实呢!
这种人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大多是混得不如意的,难免会留念过去种种好处,批判现实。陈奥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因此对这种人的心理十分了解。
他摇了摇头,看看那老头褴褛衣着,知道这也是一个loser,不由得起了同情。不过对于这种人,陈奥向来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在他看来,现在的武林虽然也有许多弊病,但依然比很多时候要好。虽然有段无期、梁思之这样的败类,但也有宣宁、龙青苹、苏凡华念苏这样可爱的人。人总要看到光明的一面,才能活得下去嘛!
那老者轻蔑地笑了笑,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干,伸手端起酒壶晃了晃,却发现已经倒不出一滴了。想来他囊中羞涩,喝完这一壶,再也没有余裕再买了,只能颓然地将酒壶放下。
他叹了口气,说道:“哼,长江后浪推前浪?亏你还有脸说出口。自从十六年前,苏先生客死皇城,武林许多正义之士黯然退隐,这江湖还有个江湖的样子么?乌烟瘴气,宵小横行。有一点武力,便拉帮结派,或是打家劫舍,或是勾结官府,欺压良善。皇权面前,是忠心耿耿的狗奴,百姓面前,是磨牙吮血的豺狼!这是什么武林,这是什么江湖?”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黝黑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光。陈奥也不觉心旌摇动,跟着老者的情绪而心潮起伏。他来到这个时代也有大半年了,所见的武林中人,大多数的确如这老者所言。
在梁城,有梁思之、管平、魏定邦一伙儿,还有那钧天剑派一帮欺软怕硬的所谓名门正派。来到江南,又遇上了天罡门段无期父子和神秘的斧头帮。这些江湖豪侠,无不是仗着武林高强,人多势众,随意欺压旁人,颠倒黑白,攫取自己的利益。
原本从武侠小说、武侠电影里了解的那个瑰丽奇幻,汹涌澎湃的江湖,早已在陈奥心里消失了!
大堂里那些汉子,有的黯然垂首,有的面红耳赤,显然老者所说的事情,他们也干过不少。
但大多数人虽知其非,却兀自拧着脑袋,不肯认错。人群中忽然有人怪声怪气地说道:“哼,老头子光嘴会说。我也没看你是什么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你也有脸来说我们么?”
这人想必也不好意思公然起身,只敢躲在人群里发一发牢骚。但这一来,给别人开了头,不少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又有人喊道:“是啊!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苏拙,这里在座的几乎都没有见过此人。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以讹传讹。哼哼,恐怕也是值得商榷呢!”
“没错啊!都死了十几年的人了,随便你们怎么说好了!”
“说的是呢!现在江湖上可有不少世家门派,与这个苏拙都有小的过节啊!总不可能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撒谎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无非就是将这老头和那个苏拙进行了一番贬低,好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
陈奥连连摇头,心里冷笑,暗暗感叹,人性卑鄙,古今一同。但凡一个人做了错事,总是会先否认别人的正确,这样也就显得自己的行为没有那么恶劣了。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观望,现在坚决地站在了这个老者这一边。不仅因为这老者铿锵有力的控诉,还因为他口里所说的苏拙,陈奥并不陌生。
在梁城时,陈奥就已经从净尘大师和风从归口里多次听到过苏拙的名字。虽然对这人的生平事迹不甚了了,但陈奥知道,他是风从归的徒弟,也与净尘亦师亦友。净尘用十几年的时光,看押风从归,就是遵守他与苏拙的承诺。而最后选择归隐,再不理会世事,也是因为苏拙已死,世间再无知己。
就凭风从归和净尘这样人物,陈奥就可以推想出苏拙该当是个怎样的人。这人的人格魅力,必然是超越时代,超凡脱俗的。
陈奥回过头,想要向自己的三位同伴做个解释,以免他们被这些猥琐豪侠你一言我一语误导。谁知他刚刚转头,就看见这三个少年都是满脸通红,眉头倒竖,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有满腔的怒火。
“你们怎么了?”陈奥奇怪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华念苏赶忙解释,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陈奥知道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见识却不少,比另外两个要懂事得多。但这也说明,她想要隐瞒什么事情,就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
陈奥索性转头问最没有心机的龙青苹:“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一肚子气没处撒似的?”
龙青苹两只小手攥成了拳头,说道:“陈大哥,我怎么听说他们口中的苏先生是个顶好的人呢?不但武功高强,机智无双,而且待人很好,处事公正。哪里有不平,哪里就会有苏先生在。可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