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让葭儿甚为不解,在弯月所透的微光下,她扬起稚气未脱的面孔,瞧着身旁这位俊美温吞的男子,许是夜太黑,许是光太暗,眼前他的脸竟看不太真切,只是那眉宇间流露出的阴郁犹为深刻。葭儿见之,只得不再言语。
山林之中,夜路漆黑,丛草间隐约传来窸窣之声,越静听之,神色如常。秋夜微凉,许是身旁有人陪伴,方才少了些许萧瑟之气。
“仪止哥哥,你说我阿爹的腿伤能痊愈么?”葭儿突然问道。
“放心,会没事的。”
那垂髫少女听罢,垂眸思索良久,方才低声道:“其实······葭儿并不希望阿爹痊愈。”
“为何?”高越瞧着此刻失落的小葭儿问道。
“因为只有如此,阿爹才不用操舟出海,才能于家中陪伴着娘亲和葭儿。”
“这·······”此番话语,竟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顿了许久,方才缓声道:“这尘世中亲人间的聚散离合之事,仪止哥哥原是不大懂得,遂无法宽解葭儿心中之思。”
闻言,葭儿扬起脸,看着身旁的越,脱口问道:“仪止哥哥没有亲人吗?”
山路映衬着丛林的阴影,漆黑一片,越目视前方,神色淡然,沉声回答她:“有。”
茅屋之中,药香四溢,他坐于炉前,用蒲扇扇着炉火,葭儿相伴在侧,不停的往炉间加柴,待那药沸腾不已,热气弥漫,他掀盖察看之后,方停止扇火,并对她轻声道:“葭儿,不必再添火了。”
两人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葭儿端之,缓步踱到里屋,将那碗药递与侍候在侧的卫母。
“老头子,该服药了。”
那妇人低微的唤声传入高越的耳中,在那简陋的茅屋里,他透过微暗的烛光瞧着一家三口:那受伤老者半卧床榻,妇人从容坐于床侧仔细喂药,尚小的女儿则守在一侧,眸色清亮无邪,垂眼瞧着自己的爹娘。许是此情此景太过平淡温情,越于无形之中竟觉察出自己的多余,想抽身离去,却又不好搅扰他们,只得候在一旁,等那卫老儿用完药,方才开口道:
“天色已晚,仪止先告辞了。”
“仪止公子。”卫母连忙起身,瞧着窗外已晚的天色,道:“今夜无月,天色又晚,山路难行,公子若此时下山恐有不便,不如就在寒舍留宿一晚,明早再行下山罢。”
“这·······”
正犹豫之际,那榻上的卫老儿挣扎欲起,葭儿见之,赶忙将其扶起。只见那老者瞧着高越,眸子幽深,却暗含感激,哑声道:“老朽于山中摔伤多亏公子相救,将我这把老骨头背回家中,还不忘请医抓药劳累了一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现下夜色已深,狭路难行,不宜下山,这陋室虽陋,却有住处,公子若不嫌弃,且在此歇息一晚,也可让老朽安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