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靠在公使馆前堂的木椅上,汉国驻巴拉圭公使,时年26岁的陈佩瑚望着院子中滴滴答答的雨水,品上一口清茶,喃喃自语道。
公使馆之外,街道上,巴拉圭近卫军搜捕罪犯的喧闹被杂乱的雨声所遮挡,一个个身怀冤屈、恐惧哭泣的身影,因为院墙阻挡,也无法为陈佩瑚所得知。
但是身在使馆内,眼前平静、画意的场景,仍然挡不住陈佩瑚对墙外发生事情的关心。
院墙外面,一串串被逮捕的人群中,大部分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不过,每次抓捕,总数过百人的队伍中,总有几个曾经亲自到公使馆拜访,留有印象的熟人。
对于那些或多或少与公使馆有所联系的被捕者,陈佩瑚同情他们的遭遇,可是在小洛佩国王对汉国驻巴拉圭公使馆提防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把握将这些可怜人从小洛佩斯的魔爪下救出来。
1879年第二次阿根廷战争结束后,汉国与乌拉圭的关系便进入事实上的破解阶段,只是因为双方还就有一点彼此利用的价值,小洛佩斯才没有和汉国方面彻底撕破脸。
乌拉圭地处拉普拉塔中部内陆地区,沿着乌拉圭河进出大西洋的通道掌控在汉国手中,1868年巴拉圭战争结束时,小洛佩斯父亲为巴拉圭积攒的少量工业基础,也毁在巴西、阿根廷两国军队的破坏下,
在面临外界通道受阻、本土工业基础损失殆尽的情况下,即便小洛佩斯识破了汉国包藏的野心,也只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合作关系,利用汉国输入的武器和工业品,缓解巴拉圭国内物资紧缺的局势。
汉国、巴拉圭两国各有顾忌,彼此防备着对方,而作为负责两方物资、商品供应贸易的主导者,汉国驻巴拉圭公使馆自然受到了巴拉圭政府的重点监视。
在小洛佩斯的眼中,汉国方面利用贸易输出的优势,无时无刻都在暗中编织着对洛佩斯家族不利的蜘蛛网,而汉国驻巴拉圭公使馆和驻巴拉圭公使陈佩瑚则分别充当着指挥中枢和中枢内那只蜘蛛的角色。
小洛佩斯对汉国驻巴拉圭公使馆的猜忌以及对国内官员、军官的怀疑,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汉国公使馆的对外联络,但是,另一方面,小洛佩斯越来越疯狂的表现,也加剧了巴拉圭国内分崩离析的速度,为陈佩瑚完成汉国中央政府赋予的任务,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一名又一名原本亲近洛佩斯家族的官员、军官们私底下将搜刮的财产转移到公使馆保存,一群又一群察觉到危险巴拉圭商人,通过公使馆的关系,逃到汉国或者其他地区。
虽然明面上公使馆与巴拉圭国内各方人员的联系越来越少,但是私底下,意图与公使馆搭上关系的巴拉圭要员却越来越多。
静静得坐在椅子上,听着院子里的雨水声,
陈佩瑚默默思索着近来各项任务的完成情况。
首先,联络乌拉圭各界重要人士方面,小洛佩斯的情人林奇夫人、巴拉圭近卫军马里亚诺?阿隆索上校、贵族议院议员帕德雷?菲德尔男爵…………总计两百余名巴拉圭要员们,先后通过各种途径,表达了与汉国方面建立良好关系的态度。
其次,情报搜集方面,公使馆通过买通巴拉圭驻防军官,获得了巴拉圭国内人口、地理地貌、风土人情甚至是驻军位置、数量等方面的情报,
第三,舆论宣传方面,根据公使馆和汉国政府掌握的情报显示,1888年底,巴拉圭境内总人口约为52万,其中欧洲白人和白人后裔5万,印欧混血族群32万,印第安人7万,黑白混血族群3万,黑人5万。
各族群人口中,白人、印欧混血人、印第安人三大族群为巴拉圭本土人口,而黑人和黑白混血人主要为巴拉圭新占领区人口。
根据欧洲国家通行的一滴血原则,占据巴拉圭人口多数的印欧混血人和印第安人都属于东亚人种(汉国方面对黄种人的称呼),
而汉国华人与印欧混血人人种外貌相似,利用两国平民间的这一共通点,作为第二批留美幼童中的佼佼者,陈佩瑚接任巴拉圭公使职位以后,便打着两国百姓外貌相似、理应携手合作的旗号,在巴拉圭国内大肆进行宣传。
舆论宣传务虚不务实,不过如果陈佩瑚进行的宣传发挥出效果,那么,当汉国军队以拯救者的形象出现在巴拉圭国内,遭遇的阻力则会减轻许多。
各方面计划进展顺利,唯一可能作为未来阻碍点的黑人问题,在公使馆的暗中介入下,已经得到有效制止,
想起黑人问题,陈佩瑚有些难以理解南美某些土生白人的思维方式,巴西共和国废除黑人奴隶身份,给予他们与白人平等的政治权力不算,还鼓励控制区域内的白人与黑人通婚。
南美洲黑人几乎都是男性,鼓励黑人白人通婚,也即意味着鼓励黑人男性与白人女性通婚,
南巴西共和国境内的白人数量原本就低于黑人,白人群众中的女性对比男性,也更少一些,但是,以人数本来就不多的白人女性与黑人男性通婚,即便生下来的混血儿肤色比非洲黑人浅,可他们还是黑人,如果巴西境内全部的白人女性都与黑人男性通婚,别说是漂白黑人,恐怕所有的巴西共和国居民都会变为黑人。
以本民族女性联姻黑人男性,不说欧洲老牌列强国家,就是第一个给予黑人国民身份的美利坚国,也不敢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