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骈不安的第二个地方,则是目前已经占据大半个关中的这一股河东势力。
这个被朝廷加封为骠骑将军、武功侯、司州牧,辖河东、河南、河内、弘农、冯翊、扶风、京兆七郡,持节开府,兼督司、凉、雍三州事的人,名字叫阎艳阎彦明,可也有人说他的另一个名字是阎行。
阎行!当在关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骈的脑海中立马涌现了自己那个同名同字、身材高大的二弟。
之前李骈也曾听说有一个河东太守阎行,是董卓麾下的将校,正与同出西凉军的李傕、郭汜、张济等人内讧,彼此之间争权夺利,纷争不休。
当时忙于凉地兵事的李骈听完之后,一笑而过,深知这不像是同一个人。
可是现下,这个河东太守阎行,不仅吞并了李傕、郭汜、张济几家势力,而且还率军西进,争夺关中,与韩遂大军的兵锋在扶风郡迎头碰撞上了。
这让李骈在震惊之余,内心莫名地涌上一种预感:
也许当年的二弟并没有死,他变成了今日的阎艳,就如同他第一次见面时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影响一样,那个志气和能力都乎常人的年轻人,在那场伏尸上万、惨烈残酷的厮杀中幸存了下来,他蛰伏隐忍伪装,他吞并董营的兵马,他踏着鲜血和尸体,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内心这种荒诞的预感让李骈被自己吓了一跳,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生,但不知为何,自从出现了这种预感之后,这个荒诞的念头就一直在李骈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转过念头,这第三个不安的地方,则是对于韩遂麾下成分众多、鱼龙混杂的兵马。
韩遂麾下的兵马大致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韩遂、韩敞的本部兵马,他们是由金城韩家的宗族子弟、宾客徒附组成的,甲械大体完备,经过一定的训练,其中有不少多次从军征战的老卒,数量一直保持在万余人。
第二类兵马则是由跟随、附从金城韩家的武宗豪强的家兵组成。在以金城韩家为核心的联盟中,李、麹、宋、田、阳、蒋、阎、赵等家都位于第二序列。
韩遂相当于生杀予夺的盟主,他一方面给予这些金城、武都、陇西武宗豪强占据山泽、开采盐铁、贩卖战马的利益,另一方面又要求各家听从号令,并征召各家的部曲家兵为他作战。
对于追随者,韩遂予以他们挑选战利品、剽掠城邑的优先权,对于违抗者,韩遂则采取雷霆手段,率领其他各家攻灭他们的坞堡、瓜分他们的财产人口。
而这些被征召的武宗豪强的家兵,人数多的上千,人数少的有几百,统合起来也有万人之多。
第三类兵马则是那些响应韩遂出兵的羌氐、杂胡部落,他们有来自汉阳郡的鸟吾羌、句就羌,也有来自金城郡的月氏胡、吾良羌、且冻羌、傅难羌、累姐羌,以及来自陇西郡的封养羌、勒姐羌、钟羌、巩唐羌、零吾羌。
此外,还夹杂了一些来自汉阳、武都的氐人勇士们。
这一类的兵马种类繁多,人数也最多,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两三万人马之多。
这就是韩遂大军的组成。李骈看着城外那些图腾纷杂、服饰各异的羌胡部落,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些羌胡人马被关中城邑的粮帛女子所勾引,响应韩遂出兵,各怀心思,齐聚一军。
若是打大规模的优势仗还好,一旦陷入消耗战或者打了逆风仗,他们就会成了军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以往的种种失败,无不验证了这一点。
可惜,上至韩遂,下至李骈都无法改变这些数量众多的羌胡兵马。
反而是在每次战斗中,要更加依仗这些凶悍粗犷、数量庞大的羌胡人马。
李骈心中想着事情,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皮靴登阶的声音。
“伯驹,你也在这啊!”
韩敞的脸从身后的台阶上露了出来,冷笑着说道。
当年陈仓大战,韩敞奉韩遂命,放弃金城其他各家的人马,悄悄赶往右翼汇合撤走,陷王国、王蕃父子二人及其所部兵马于汉军的重围之中。
事后,替韩遂担负罪责的韩敞背上“怯懦畏战、临阵脱逃”的骂名,返回了金城。
面对损失惨重、群情汹涌的金城各家,心知肚明的韩遂虽不至于杀了韩敞,但为了平息众怒,还是当众解除了韩敞领兵的军职,将他罚作苦役,留在军中戴罪立功。
后面韩敞忍辱负重多时,才重新回到了当下的位置上,但是他还没开始大展手脚,就现自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那就是新为韩遂女婿的李骈!
韩遂的长子早夭,多年无子,虽说近年老来得子,但韩遂的年纪摆在那里,势力所处的又是“更相抄暴,以力为雄”的凉州,未来的继承人势必不会偏向幼子,只能是资历和能力都上得了台面的亲人挑选。
原本早早过继的韩敞是最有希望的,但他被当年临战脱逃的恶名所累,已经错过了许多立功的机会。而身为韩遂女婿的李骈则能力突出、在这些年来屡立战功,眼下反而在风头上隐隐已经盖过了他,成为了人望所归的军中大将。
这让韩敞不由在内心愈忌惮起来,因此平日里对待李骈的态度也是笑里藏刀、居心不良。
李骈和韩敞有过几次接触,也察觉到了韩敞言行举止之间隐含的敌意。
不过这一次李骈倒不急于和韩敞虚与委蛇,因为他